奕汐 ▏一首歌和一段夭折的初恋
作者 ▏奕汐
也许音乐是孤独的独生子女最好的治愈吧,从小喜欢音乐的我,因为家中长辈多在唱片厂工作,所以音乐资源丰富,唱片、磁带、CD,对我来说几乎唾手可得。从唱机到收录机再到影碟机,也让我的童年和青年时代总是浸泡在各种音乐里。迷恋过字正腔圆的“军港之夜”、陶醉在邓丽君的“靡靡之音”里,流连于邝美云的温柔乡,对那些爆燃的粤语歌原本是不感兴趣的,估计是这语言关难过的缘故吧。
听过的音乐大多已经过时, 偶尔听见也会随意的哼唱附和,顺便感慨一下岁月。唯独有一首歌,一首粤语歌,至今,一听到前奏响起来,心还是会被触动,眼眶湿润,开启单曲循环模式 ,那些似乎很久远的记忆便开始慢慢回放……1989年陈慧娴的“千千阙歌”,承载着我青年时代记忆 的一首歌。
和他认识算是发小的发小,因为我们的父母就是发小,成都人俗称的毛根儿朋友。从小一起玩到大,随着年龄长大,我们的父母觉得我们合适,于是就有意无意的增加了两家人的走动,作为反应迟钝的青春期少女,用现在的话说叫情商不高,情窦还未初开,就在大人们刻意营造的氛围中不知不觉之间开始了我人生的第一场恋爱。
回想起来,的确有点草率。
他在我妈的厂里上班,车间就在家属区后面,所以我们的约会属于中规中矩的常来常往,没有特别的惊喜和浪漫,甚至有点单调。直到有一天,他被调去广州东莞的分厂,这种常规就此打破,而那些本该属于初恋的情愫才得以重见天日。
到火车北站送别的时间已经很模糊了,好像是个冬天,那天很冷,大家都穿着羽绒服,两个瘦高的年轻人在父母的注视下完成了牵手到拥抱的告别仪式,在那个年代,这样的行为也是相当前卫了,那一刻的冲动和不舍交织的感受,成为了我人生永远的唯一,至今记忆犹新。
接下来的初恋就和书信、电话密不可分了。上世纪九十年代,电话尚未普及,打电话只能到邮局或者单位办公室,所幸我们厂很大,在家属区收发室安装了电话,遇到来电,收发室的叔叔就会在楼下大喊:XX单元的XX接电话,而我也不例外的成为了其中一员,重点区别是,喊我的时候会加一句:长途电话,搞快点哈!到现在都能清晰的记得楼下收发室的叔叔喊我接电话,然后我从5楼冲到一楼,楼梯台阶都是三格三格的跳,身手了得!
回想起那时急切的样子,真好笑!
除了电话,按照当时的邮件时间,一封信往返大概要四五天,下班后的我总会算着日子到收发室去翻有没有自己的信件,每每拿到那封来自广东的来信,整个人瞬间轻快起来,还由此练就了飞奔上楼,冲进房间,反锁房门,拆开信封一气呵成的“武功”。
信看一遍肯定是不够的,一字一句,一遍又一遍的看,再小心翼翼的放回信封,找来纸笔开始回信,一字一句,一篇又一篇的写,不过就是些家长里短的闲话,像极了兄妹亲情之间的打趣,青梅竹马的初恋, 憨憨的样子真是好……傻!
除了书信、电话,在我生日和新年的时候,还会收到来自远方的礼物。贺卡、磁带、真皮运动鞋,是那个年代的爆款,其中我最喜欢的是磁带。作为全国流行音乐的先锋之地,粤语歌在广州迅速火起来,于是,陈慧娴“永远是你的朋友”粤语专辑,就成为礼物出现在我的双卡录音机里了。
不得不承认,我是个爱屋及乌的人,突然间就对广州很有亲切感,听不懂的粤语歌却听了一遍又一遍,《千千阙歌》作为专辑的主打歌,一下就戳中了我的泪点。可能是歌词的别离伤感,旋律的低吟婉转正好映照出当时的心境吧。于是,在接下来的半年里,每天傍晚,一个20出头的少女和一首千千阙歌便会出现在我家阳台上,迷离的眼神,沉醉在思绪中的样子真是好文艺!
音乐真是很神奇,一首千千阙歌就这样挖掘出我多愁善感的一面,俗称“想得多”,而且持续了一生。
这段手足情般的初恋,在持续了2年后,也就是1992年夏就结束了。原因很简单,他从广州分厂调回成都总厂,我们几乎每天见面,但同时见面的还有他的朋友,一群热爱麻将的年轻人。那个时候,家教甚严根红苗正天真烂漫单纯可爱的我对麻将很是反感,一群人闹哄哄的赌博对我来说简直不堪入目。
他改不了麻将的恶习,我眼里容不得沙子,又缺了书信电话的催化,哦豁,麻将成了压倒我们的最后一棵稻草,彻底拜拜。所幸父母辈的友情情比金坚,没有因为我们两个的分手而受到任何影响,在这一点上要感谢长辈们的理解和开明。
当然,初恋的草草收场,还印证了成都人的一句老话:远香近臭!
哎!
现如今,时过境迁,30年过去了,如果他哪天再遇见我,而且是在麻将桌上遇见正在酣战的我,不晓得他会有何感想?
算了,不敢想,也不要想了,还是打开QQ音乐,听那首《千千阙歌》,回忆一下美好纯粹的青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