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号征文作品展示——《杀 猪 过年》（散文）

杀  猪  过年
                                      文 / 魏黎 (广东）       （散文）

我们老家赣东一带有句老话叫：喂鸡赚零钱，养猪为过年。

的确是这样。当年的脚步越来越近的时候，村里的人就开始议论谁家先杀猪，要去订谁家的猪肉过年。

过年杀猪绝对是一件很庄重的事。因为猪头是村里神社和宗祠的祭品。村人出于对祖先神明的敬重，所以改变简单杀猪吃肉持有的态度，而是有对新年美好的寄托。很多人都会留养过年的猪，而且一定是精心挑选好的猪。它一定是母猪一窝崽里最壮实和最顽强的一头。在四、五月间就物色好，精心喂养，特别肥大特别健壮，如果还有其它的猪，年前就全部卖掉，集聚成明年开春用的钱，单留下这一条猪，好等过年时来杀，怎么也不舍得买掉的。

当商量好杀猪的日期后，就要早几天去跟屠户预约。那个时候的屠户，生意特别好，请他的人络绎不绝，和他谈好杀猪的价格以后，还要交上定金。

等到杀猪的那天，这家里就热闹起来，全村很多人都来观看，还有前来帮忙的。
     首先是借好杀猪盆，架好挂猪肉的梯子，砍猪肉的案台；然后准好香纸、鞭炮，还要烧好一大锅滚水备用。让猪吃得好好的，通常这个时候的猪已经预感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不会好好吃。

等到屠夫来到，两个大男人进猪栏里名拽着一只猪耳朵使劲往外拉，猪一边用力踢蹬着后腿，一边把尾巴翘起成卷反抗，就是不出栏门。人和猪好长一段时间抗衡着。屠夫走了过来，伸岀一个拉钩，一下子钩住猪的下巴，很快就把猪拖了出来。

猪被三个男人捆住腿，开始抬上已经架好的屠台。

躺在案板上的猪身体泛红，口里喷着白泡，嘴巴的胡须也沾满了白沫子，两个大鼻孔粗喘得又急又红，大耳朵无力地耷拉......说时迟，那时快，屠夫白刀子进，红刀子岀，一股鲜红的血喷涌而出，早有人用盐水盆盛好。

就在这时，三支香已点燃，鞭炮声响起了。一般三香是早些时间焚点，祷告开始杀猪了，但放爆竹一定要在血喷涌的时候开始放，希望明年又有这样肥壮的猪过年。

放了血的猪放在杀猪盆用滚烫的开水泡毛。泡在滚水里的猪散发臭烘烘的牲畜气味，屠户从箱子里拿出一块铁片开始刨毛，从头到脚很细致很缓慢的给猪刨着……

刨得光溜溜的猪，被挂在梯子上，屠户开始剔骨头，然后放在案板开始分割肉，分成一条条的，便于薰制或咸藏。

村里有个风俗，杀猪的家户要请族人喝杀猪酒。熙熙攘攘的人穿梭着，有买肉的，有来等吃杀猪酒的，孩子们则在人群里追逐着抢着鞭炮……

最主要的是猪头，完整无缺的猪头端坐，大大的猪耳如扇，小小的猪眼轻闭，一副安然自若的样子。村里的过年祭祀，猪头意义庄重，让一猪头以祥和的神态呈现，也许这就是农村里人最纯朴的祈求。

更为重要的是，一家人、一族人围在一大锅的猪大骨噗嗤噗嗤地喷着香，谈论着家事、族事、农事，不仅营养丰富，更是年味十足啊。

随着亲朋好友划拳声渐渐稀落，一场杀猪的仪式也就接近尾声，而年却刚刚开始露出它神秘的首部，它是一只多么美妙的怪兽，不仅让整个村子沸腾，更让一个个孩子压在心底一年的愿望也得到满足；如果它是兽，我知道它一定是只独角兽，它颔首低眉，角上挂着鼓鼓的希望等待着众人欢天喜地地去取，而身后，屠户的刀划开拂晓，猪的长嚎与鞭炮不绝于耳！

这就是我家乡赣东一带以前农村过年杀猪。只是现在越来越淡了，因为家乡的父老乡亲都搬进城市里住去，或者外岀打工，留守在农村里都是些老人和小孩，自然就没有人养猪了，更就没有杀猪过年。

作者简介：

魏黎：江西省抚州人，在广东惠州打工，系惠州市作协会员，广东省小小说学会会员，惠州市小小说学会常务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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