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滴化雨伴笔耕】师宝珠//人在囧途之四： 滞留

人在囧途之四：   滞留

人在囧途之四：   滞留

文/师宝珠

我国幅员辽阔，地大物博，最为地广人稀的地方应属新疆。

上世纪八十年代，一次偶然的机会，我看到妹妹的高中课本里有一篇现代作家，散文家碧野的游记散文《天山景物记》，从那里我知道了较为具体的新疆，了解到新疆有雪山、草原、美丽的湖泊；看着文章里的果子沟已垂涎欲滴；想象着天山、雪莲、蘑菇圈、旱獭、野马就想走近它们；想感受喀纳斯湖的神秘；希望能隔界眺望异国风情；渴望触摸口岸贸易的繁荣。总之，新疆这个美丽的地方，对我有巨大的吸引力。

记得九十年代初的一个暑假，我终于有机会去新疆了。开了一张西安到阿拉山口（中国和哈萨克斯坦的边境）的往返车票，做了充分的准备，打算利用半个暑假来亲近心中久仰的新疆。说走就走，放了暑假，我带着女儿和两个新疆的学生相伴而行，坐上了西去的列车。

一路上遇到过很多事情。当时去新疆务工的大部分都是川军，车上人多到连转身的可能都没有。好在我们有卧铺，车上列车员也有熟悉的人，一路还没有受罪。在五十多个小时的行程中，还没有受饥饿，干渴之苦。学生会按时送来饭菜和开水，和我在一个卧铺格子里的旅客，也借着我的光，及时喝上水。听说硬座车厢里严重超员，走廊里，座位下，厕所里都塞满了人，旅客需要“方便”都是自备的塑料袋就地解决。车厢里的臭气熏天，苦不堪言，有多少突发精神病都在兰新线上发生了。

新疆是个多旱少雨的地方，不料我去的那年暑假正赶上多雨，影响了计划不能如期完成，路上遇到最多最困惑的是滞留。

滞留哈密

哈密是新疆的东大门，兴冲冲走进新疆，一只脚刚刚踏进东大门就遇到下雨，火车停在哈密走不了了，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走。不得已，我们从哈密下车。下车后才知道，由于戈壁滩是片石结构，地基不坚实，遇到下雨就会被冲垮。铁道被架空七米，正在抢修。所有的铁路职工都参与抢修，救援。车站，工务段，建筑段，机务段，车辆段……全员出动，当时正好有铁一局修建兰新复线，一起参与抢修。连同铁路职工家属也没闲着，家属们自觉组织起来做大锅烩面片或稀饭，免费送饭给滞留旅客吃，不断的把绿豆汤送给旅客和奋战在一线的工作人员。车上被滞留的旅客手里端着饭，感动的说着：“新疆人真好，社会主义在新疆”！

在滞留的那些天里，我看遍了哈密的风土人情；感受到不同民族相处的和谐，友好关系；体验到哈密的治安井然有序。但是我们一起逛商场时，我还是警惕的紧紧拉着孩子的手不敢放开，学生看见笑着说：“老师，你把孩子放开吧，不用那么紧张，这里不会丢孩子的”。我环视周围，果然商场没有几个顾客，售货员比顾客还要多，每个人都是和善的笑容，孩子可以自由活动。周围的人看着我紧张的拉着孩子，都觉得很奇怪。

刚到哈密看到街上奇怪的现象：无论是骑自行车还是走路，或是坐“毛的”（马或驴拉的车，作为交通工具），女士的打扮都是长衣长裤，口罩、手套、鞋袜齐全。我开始并不理解，只觉得奇怪，没有多想，再看看自己反倒觉得另类。直到有一天，我独自骑自行车去邮局打电话，穿了一件连衣裙，光脚穿凉鞋，出门不到十分钟，暴露在外面的皮肤都被晒得灼疼，两个胳膊齐茬茬出现了短袖印子，脸被晒的通红。第二天就开始疼痛、起泡，过几天被晒的地方就大片大片脱皮。难怪女士的打扮那么异样，紫外线的穿透力，使我感觉新疆是距离太阳最近的地方。

时差使我差一点闹出笑话。下午太阳还是正旺盛的时候，凭直觉应该是下午四、五点的样子。电视里新闻联播开始了，我想：“新闻联播怎么这么早就播了？应该是收不到直播，只能播放昨天的录像吧”？我下意识的看了一下手表，确实是七点，才想起来是时差的原因。多亏我没说出来，看来是不能多说话，还是多观察，多分析，再判断。不然，该有多尴尬，囧相难收场啊！

滞留苏勒河

那一年新疆的多雨，实属罕见，计划完全被打乱，美好的愿望还是保留在憧憬里吧！阿拉山口遗憾未去。尽早结束旅行，及时打道回府。

在浩瀚无垠的戈壁荒漠上有这样一个小站——苏勒河车站。它的四周没有村庄，没有田野，更没有城市，孤零零的站立在戈壁滩上，为来往的火车及旅客服务。我们回家乘坐的乌鲁木齐到西安的直快列车，本来在苏勒河车站不停，那天晚上大约八点多，车缓缓的停在离车站不远的地方。凭着我对火车的判断，应该是临时停车，肯定前面有什么事发生了。不知道要停留多久，还是先做一些准备为好。于是，我追上了刚刚过去不久的卖货的推车，尽我所能的买了水和方便食品。果然过了几个小时，传来“铁路断了”的消息，不清楚什么时候能走。我还暗自庆幸自己的判断准确，做好了准备。第一夜就这么过去了，人们没有多大的反应，希望赶快修好，明天就能走。第二天，在炎炎烈日下，车停在戈壁滩上，刚开始没有人敢下车，第一是太晒，第二是担心车走了把自己丢在戈壁滩上。可是，人是活物啊！吃喝拉撒的事怎么解决呢？

苏勒河车站很小，但是在滞留的时间里，车站无论开水还是凉水都不间断的供应，而且免费；所有的食物连同小商品都不涨价，这是旅客特别感激的。列车也一改往日临时停车不通知的习惯，告诉大家可以到车下活动、方便，但不要走远。可想而知，小小车站停靠了两列客车，时间长达几十个小时，给车站带来多大的压力。从第一天晚上车上的厕所就关闭了，很多旅客就在车下方便，后来下去的人随时都可能踩到“地雷”，那种日子何止苦不堪言，简直就是非人生活。

列车上，我们相互陌生的旅客都变成了朋友，有食品大家一起分享，有困难大家一起想办法解决；一副扑克被我们也打破了，有几张牌只剩半截还接着打；孩子们也在几个卧铺车厢里来回乱窜，一首儿歌说了无数遍，他们互相也结识了很多小朋友；广播里重复播放的一首《小芳》成了大家最熟悉的旋律；学生给我送上车两麻袋哈密瓜成了共患难的旅客们充饥、解渴的美味；身上的衣服连续几十个小时不能换，已经馊到发酸了；焦急的人们都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急躁不安，一副副听天由命的姿态坦然面对；……就这样时间过了将近五十个小时以后，忽然听见火车“扑哧、扑哧、扑哧”的放气声，人们的欢呼声、嗔骂声、叹气声，以及孩子们的嬉闹声，随着一声汽笛，消失在夜幕中。火车启动了，此刻我们才有了能回家的希望了。只是不断祈祷“千万别再滞留了”！

火车启动后，人们才有了谈论的兴趣了。和我在同一个格子里有两个兄妹，他们是新疆人，看着我放在列车餐桌上的大堆方便食品和水说：“大姐，你买的够多啊？在新疆不需要，不会涨价的”，说的我不好意思，羞红了脸。我自责：我低估了新疆人的觉悟和善良了。两天以后，车到拓石，我把我剩下的食物和水都送给车下卖玉米棒子的大妈了，至此我们在车上连续呆了九十多个小时了。

滞留虽然使我苦不堪言，甚至狼狈不堪，但是它却让我体验了别样生活，它让我看到了人性的善良与真诚，看到了新疆人的热情与包容，感受到社会主义大家庭的温暖，体验到了民族团结的力量，这是再美丽的风景也难体会到的人间真情！新疆人的心灵就像喀纳斯湖的水一样清澈、纯净。

图片来自网络

 作者简介

师宝珠，西安铁路职业技术学院《高等数学》教师，《汗滴化雨伴笔耕》特约撰稿人。文学爱好者，退休后，曾在各种媒体发表诗歌、散文数十篇，代表作品：《我的母亲》、《我的父亲》、《滇峰之旅》、《驻在心底的冬青》、《初夏》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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