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满时期的“道德会”
伪满时期,日本军国主义扶植和利用许多社团,除御用工具“协和会”之外,还有上一期为您介绍的“蒙民裕生会”,以及本期将为您介绍的“道德会”等,为其殖民主义统治服务。
前身
日伪时期,有一个盛极一时的“道德会”,其前身是“万国道德会”。
辛亥革命后,很多人发现,这一天翻地覆的社会变革并未能使社会走上理想的正轨,反而引发了彼时社会急剧转型期常见的弊端,诸如尽管甩掉了一个封建皇帝,又来了好多军阀割据,内战不已,现实走到理想的对立面。旧的社会危机尚未根除,新的社会弊病却已滋生,道德的滑坡不但没有随着民国的建立得以解决,反而愈演愈烈。时人黄远庸在“论人心之枯窘”中指出:所可疾首痛心引为大患者,则人心之枯窘无聊,希望断绝是也,今以革命既成,立宪政体亦既确立,而种种败象,莫不与往日所祈向者相左。于是全国之人,丧心失图,皇皇然不知所归。直至20世纪20年代,社会转型带来的弊病尤其是道德问题仍为人们所关注,吾国改专制为共和,将以求进步也,今乃适得其反,非以利民,实以害民,非以共和,实以共乱。孟德斯鸠不云乎,共和国家以道德为精神。我民国成立十一年于兹矣,不见道德之增长,反见道德之退化。
如是,“万国道德会”的出现就算当时的一种尝试甚或更加理想化的寄托吧。这里面固然有些许对旧道德崩塌的惋惜,但更多的还是表露了对国人道德走向和归宿的忧思,以及对理想道德模式的渴盼。
在这种形势下,以救世与救心,实现人类和平、世界大同为主旨的“万国道德会”应运而生。
在此还要说明一点的是,“万国道德会”虽然在1918年设立筹备处,着手进行组建的先期工作,并于1921年正式成立,但追溯“万国道德会”的渊源还远不至此。
在华美国传教士李佳白在其1924年的记述中提及万国道德会时说:虽然在济南成立仅三年时间,但道德运动和道德运动思想却早在十年以前就已经存在。
李佳白当时直接参与过“万国道德会”,还担任领导职务,自然对其情形十分熟悉。
万国道德会的发起人是山东历城的江钟秀,他以恢复固有道德,倡明孔孟之道为己任。
1911年,江钟秀曾建议当时的学部,请勿废师范、中小学校读经,部许之。
江钟秀此举是希望国家在师范教育和中小学教育当中为传统道德伦理保留一席之地。
这就是说,在万国道德会成立之前,其关于道德及道德运动的倡导与推动就已经融入基层社会之中了,宗旨是提倡尊孔读经,维护封建伦理道德。
变质
1929年,朝阳人王凤仪参加“万国道德会”,成为东北分会的头目。此前,他曾在海城腾鳌堡办了一所义务女学,宣扬“姑娘经”|“媳妇经”和“老太太经”,讲究“女子无才便是德”、“牝鸡不司晨”、“要做贤妻良母”等封建理念。
“九·一八”后,王凤仪与关内的总会断绝往来。
1936年,日本侵略者授意王凤仪将“万国道德会”东北分会改组为“满洲帝国道德会”,以伪满洲国司法部大臣冯涵清为董事长,关东军宪兵司令部翻译桔光三任顾问,投靠了日伪政权。
最早的“满洲帝国道德会”分支是在鞍山建立的,会址在今铁西南六道街。1942年前后,鞍山又设立两处道德会支会,人道德会的共有600余人。
“道德会”会员有一般会员和终身会员之分。
终身会员要遵守所谓“五戒条”、“十信条”。
所谓“五戒条”,即“戒不良嗜好、戒特殊禀性、戒虚妄言语、戒矫伪行为、戒违离信仰”。
所谓“十信条”,即“节饮食、慎起居、励精勤、尚节俭、尽职能、兴公益、尊圣哲、勤会务”。
如此戒条,从字面上看,似乎是在教人修身养性,实际上是叫人们做一个循规蹈矩、安分守己的亡国顺民罢了!
这个会还宣称,中国国民党和中国共产党都是乱党,东北抗日联军是土匪,号召东北人民积极缴纳皇粮、国税,捐献铜铁;男子踊跃参军报国,戡乱剿匪;女子如果被皇军或伪军糟蹋了,不要怨、恨、恼、怒、烦,要学会感恩一切,因为那叫“消业障”。
伪满洲国道德会宣扬建国精神,但所建之国不是中国而是“满洲国”;响应“大东亚共荣圈”,本质上是大日本殖民圈。
故伪满洲国道德会只不过是日伪控制的汉奸组织而已。
成员
“道德会”主要是以街道居民,特别是妇女为对象,大讲什么老太太性如灰,大姑娘性如棉。
这些都非常符合日本军国主义者愚民政策之需,于是就纳入了日伪体系,被日本人所用。
在前面已经提到了,王凤仪为迎合统治者的意图,宣扬“姑娘经”、“媳妇经”和“老太太经”,女学就逐步发展起来,成为其一大资本。
1936年夏季,伪满热河省道德总分会的女子讲演团来到了赤峰地区,首先到赤峰东部讲演。
第二年,鸡冠山道德支会被批准成立。
约在1938年春,伪“满洲帝国道德会”开办了赤峰地区在乡村的第一所女学——鸡冠山道德支会女学。
鸡冠山道德支会女学第一任女教师是戴成贞和陈显章二人,都是由热河省总分会派来的,以后又有王淑珍、李玉贞等人来接替。自从驻赤峰办事处开办了深造班,有了毕业生以后,各速成班女教师多数是由办事处分派深造班培训出来的学员去充任,热河省总会只给调派深造班的教师。各级教师和讲演员都是义务职,不挣工薪,除了供给伙食之外,每半年只给少数衣履费。
鸡冠山道德支会女学只有初级班,当时叫“速成班”,招收的学员都是十五六岁以上、二十岁左右的姑娘,也有个别新婚但还没生育孩子的小媳妇儿,都是自愿入学。住宿生只分摊伙食费,不交学杂费,学习期限一至二年。毕业后,选拔成绩好的去深造班或升入中级班学习,选拔不上的回家做贤妻良母。
在中级班或深造班学习的学员则供给伙食,结业后必须接受分配,为道德会讲演团和创办女学的骨干。
约在1939年或1940年,赤峰县道德会分会开办了第一期女学深造班。每期深造班,学习半年或一年结业,仍由两名女教师任教。每年只办一期,学员都是由各支会女学速成班的学员中升上来的。讲演和速成班的教师每一至二年要轮流到驻赤峰办事处或省总会训练班受训,学习一段时间后,再派出工作。
1940年至1942年前后,哈拉道口道德会女学、赤东旗下地道德会女学、乌丹镇道德会女学、乌丹山咀子和头分地道德会女学、建平的小河沿道德会女学、宁城道德会女学等相继成立,每处女学的速成班都只是保持一个班,由两名女教师任教,学员三十至五十名,大多数学员都是在校食宿。
伪满热河省道德会总分会驻赤峰办事处和赤峰县道德会分会同在一个院,地址在今天红山区四道街东头与太平街相邻的一所宅院里,只办女子深造班和短期训练班。
课程
道德会女学都不设校长,统由会长、理事长负责管理。收费开支来源主要是依靠“善友”们的布施资助,由各级道德会负责筹备、开支。当年的道德会讲演和女学的讲演,说服了一些人,成为道德会的信仰者,听众觉得道德会所讲的道理以前都没听过,既通俗又中肯,认为办道德会女学是件好事,因而赞助者很多。
开设的课程主要是读书和讲演,也学唱歌,但不是正课。读的书主要是《女儿经》、《妇女家训》等。有一二年文化的学员则读曹大家所著的《女子四书》,也读《朱子治家格言》、男“四书”和《道德经》等。
曹大家(gū):汉族,东汉人,其实是班超之妹班昭的称呼。名姬,字惠班,生于扶风。班固死时,所著《汉书》的“八表”及《天文志》遗稿未能完成。她奉命与马续共同续撰。汉和帝时,她常出入宫廷,担任皇后和妃嫔们的教师。因为她的丈夫曹世叔的缘故,她从夫姓,被称为曹大家。著有《东征赋》、《女诫》(七篇)等文。
讲演是女学的主课,不论速成班或深造班,天天都有学练讲演的课程,讲演的题类大致可分三级:初级的主要讲过家之道,讲封建的伦理之道。如对男子讲“三纲”、“五常”,讲“五伦”,讲“八德”;对妇女则讲“三从”、“四德”,也讲点儿简单的“三性”、“三命”,要人们“去习性,化禀性,圆满天性”;“消阴命、止宿命、增长天命”。到了深造班,除了会讲、讲好初级的那些题目外,还要学讲“四界”,学讲“五行”性理,讲金、木、水、火、土与人身的心、肝、脾、肺、肾五脏相生相克的关系。如教人戒除恨、怨、恼、怒、烦等“五毒”。说“恨人伤心,怨人伤脾,恼人伤肺,怒气伤肝、烦人伤肾”,五毒缠身则成大病;讲“志、意、心、身”四大界,说“志界人巍巍不动,遇事不着急不上火,是属佛国;意界人经常乐呵呵,好坏都不计较,是天堂;心界人好争好贪,图小便宜,贪心不足,是苦海;身界人图吃喝享受,醉生梦死,是地狱”,要人学做志、意界的人。
深造班以上则讲修性立命之论(儒、释、道混杂),讲开创礼运大同。
解散
“道德会”极盛时,设市、县分会208处,乡、镇分会529处,办“义务小学、安老所、怀少园”600余处,民众讲习所650余处,办节孝讲习班和初、中、高级讲习班6000余处。这些“学、所、园、班”,万变不离其宗,都是为日本在东北建设“王道乐土”服务的。
但是,日本侵略者对这样一个恭顺于他们的组织,因发展庞大,在群众中的联系较广泛,而产生戒心。在后期,也采取一些限制措施。日伪政权垮台后,国民党统治时期,“满洲帝国道德会”又重新挂起“万国道德会”的招牌。
直到东北解放后,这个曾投靠敌人、腐朽落后的组织,和其他反动会道门一起均归于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