耕牛赋

李平子撰

    夫其家有六畜，地分九环。民以牛为半份家业，牛依人可冬暖夏安。其头如斗巨，角若矛尖。眼睛铜铃，夜光灿烂；鼻孔若杖，晨吐雾团。狮胸虎背，腿柱蹄盘。蹲若熊卧，驰则马翩。咀嚼嗤嗤，反刍于槽枥之下；鞭声阵阵，铃荡于山梁之巅。日耕十亩，行程逾千。不求饼黍之美，但需水草之甜。闻驾声而起步，窥鞭影而奔前。汗滴乡间之径，血染覆毛之衫。草一筐，献腹中之乳汁；麸八两，愿套紧而锁肩。

    及至岁首，人有过年之乐，牛有元日之尊。六畜兴旺，贴槽头兮满屋生辉；三柱缭绕，拜槛外兮牛王慈仁。童是家中之宝，牛乃居所之亲。躬身兮为其梳毛，举扇兮帮其驱蚊。爱之低声私语，怜之怒斥近邻。

    观其有功于世，俯拾可闻。赐名其子曰：牛仔，赞汝其能曰：牛真！美其饮料曰：牛劲，塑于城中曰：牛神。参赛斗牛者：勇士。唤民俯首者：树人【１】。留恋人间者：织女，伴仙腾空者：郎君【２】。

    嗟乎，皮毛畜禽，乃具君子之德：衣冠魔鬼，何来圣贤之贞。“皇天无亲，唯德是辅【３】；”“人间私语，天闻如雷【４】”。因果报应，日月轮回。何不虑再世之羽化【５】，或为畜乎。或为人乎！

２０１８０７１３

注释：１，鲁迅是其笔名，原名周树人。有“横眉冷对千夫子，俯首甘为孺子牛”句。

２，指牛郎织女结伴升空的故事。

３，《尚书·蔡仲之命》：“皇天无亲，唯德是辅。民心无常，惟惠之怀。”

４，见《增广贤文》人间私语，天闻如雷。 暗室亏心,神目如电。

５，羽化：《赤壁赋》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此指人死后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