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稼盖满了沟

庄稼盖满了沟

程守业

呆在屋里久了,也想出去走走。人多处不爱去,野外清静些,约几个伴儿去吧,人家爱麻将。只好一个人出去。虽然形单影只,想开了也不寂寞,野外到处是庄稼,它们是不会走的伴儿,找它们去。

玉米

玉米是庄稼中的女子,夏初仅仅一筷子高,现在已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一株株的玉米长满了地,地连着地,田接着田,繁峙川这时便成了浩瀚的绿海。村庄恰似海中的小岛,村与村之间跑的车成了绿波中的船,风吹浪涌,蓝天白云,暑天的野外,景色如画,可惜铆在麻将桌边的人误了。

四野里静悄悄地,阳光下,玉米们悄没声儿地站着,偶尔有微风吹过,窸窸窣窣地私语了一阵儿。那种语言听不懂,极像唐诗中“细语人不闻,北风吹罗带”中那位姑娘。在月下细语碎碎,倾吐着心事。这会儿,不是北风,而是南风。风吹来,玉米叶子一起摇摆,风一停,它们又静悄悄地不动了。

夏天,斑鸠日日唤雨,雨水滋着,太阳照着,玉米们的心情好极了。每株都抱着一穗或两穗苞子,那是它们的针线活儿。你看那吐出的缨来,多像姑娘们的绣线啊。那种线,你说,是红的?还是紫的?是黄的?还是粉的?找遍词典也没法儿形容。你说她包在穗子里的淡黄,出了穗子的嫩红吧。我看也不是淡黄,也不是嫩红,应该像是李白《梦游天姥吟留别》诗中“霓为裳兮风为马,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的仙人……,有了,“霓为裳”,仙人缝制霓裳用的丝线,用那种在阳光下色彩变幻不定的仙丝来形容才准确。

她们的针线活儿是什么样儿,现在可不能去看,人家羞呢,恼了以后,什么也不给做了,“你看,你看吧,我不干了。”要是玉米撅了嘴说时,咱后悔也迟了,农夫看见了也恼了。

于是,我不敢进地。恰好在地与地之间有一块草甸。开满了细碎的黄花,那花儿也不高,浅浅地,刚及脚踝,甸子中间微凹处长着一株柳树,彼处甚好,我到柳树荫下躺去。

躺着躺着便睡着了,一阵“匣匣——匣匣匣——”的鸟叫声唤醒了我,同时,头上有纤细的枯枝飘落下来。扭头看去,原来树上落着几只喜鹊,它们“匣匣”了一阵,见树下的我一翻身,急忙飞出树冠望着不远处的铁塔飞上去了。

坐起来,打量四周的玉米,阳光下,它们还是那么静悄悄地站着看我。我不知道它们此刻心里在想什么。离开时,再一次望那玉米林,一种宗教式的庄严、神秘感涌上心头 :庄稼,其实也和人一样,从小到大,一直那么过着自己的日子,它们不言不语,淡定,平和,有一点水和阳光就心满意足了。反倒是我们这些会走动的人,叽叽喳喳,贪心不足,太难伺候了。

别了,玉米。哎呀,还有一个圆脸庞的姑娘忘了去看看,她叫——葵花。

葵花

一株葵花开了,他脸盘儿像一轮金灿灿的月亮,月边的花瓣就是头上的发带。她身姿绰约,凝眸浅愁,张望着远方。

一行葵花开了,似秀女伴舞,歌扇萦风,水袖轻扬。

几万几百万株葵花开了,气势如虹,热烈奔放,满眼煌煌。它一下击中了我,我手舞足蹈,失措张皇。

惊叹塬上那向日葵点燃的金色大火,赫赫烺烺。眼前一朵朵葵花,突然幻化成一张张笑脸,迎着太阳欢呼、 歌唱——

莫非我的思绪又回到了那狂热的年代,因眼前葵花的田野,想起了远去岁月里的天安门广场。几十万张激动的脸像无数葵花朝着人民领袖开放,“毛主席万岁!”排山倒海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__……

啊,那是个匪夷所思的年代,万紫千红的花儿人们都不待见,只把两种花儿神往:葵花伴着红太阳的图案遍布神州大地,还有梅花,人们爱它,悬崖百丈冰上,凌寒怒放。

那时候,一人说话,八亿人听,为革命,刀山敢上,火海敢闯,雄心壮志冲云天,要解放全人类,打不尽豺狼绝不下战场。

葵花啊,葵花,昙花夜间开放,兰花怕晒太阳,你为什么日日早晨仰望东方,是谁给你洗了向阳的礼,只要一息尚存,就要恋着太阳。

要是世人都像你一样多好,追求光明,旁骛不想,到那时,边墙倒塌,拔掉界桩,刀枪剑戈铸为锄犁,和平之光普照四方。

啊呀,扯远了,看山药去吧。

山药

“山药开花儿了,喜洋洋喽——”有这么唱的吗?没听过,是呀,它开花的时候,别说有人赶来赏啦,赞啦,咏啦——,试问都市人:山药花儿多大个儿,啥样儿?准摇头:“不好意思,考住啦——叫你。”

它是种小花,铜钱大,边上月白,芯儿里淡蓝,蕊淡黄,香也不香,艳也不艳,琐琐碎碎地不起眼。有看它的空儿,还不如采把野菊,金点点儿似的好看。或拔一束艾草,闭了眼一嗅,一脉清香悠悠送来,沁人心脾,如禅似隐地让你神往半天。

山药花落了,结出一串串小珠。结就结了,更没人理会。小珠落了,蔓子枯了,原先平展展的耕地这时像刚作了妈妈的胸脯,鼓鼓的奶子崩开了衣扣。这时候,锹䦆翻飞,一嘟噜,一串串的山药蛋出土了,人们才待见了它。

那时,社员们在地里刨,老人小孩们捏着锄头在圪塄上看。一刨完,老少队伍“呼”一声冲进了地。刨呀,挖呀,为拾几颗山药蛋,恨不得挖地三尺。队长守着山药堆子:“离远一点儿,想上堆子撮呀!”

厂里的工人来了,城里的汽车来了,山药蛋吃香了。省城的人爱吃青椒炒山药丝,丝儿白青椒绿,看着也美。

于是,送礼领上大后生,拉上山药蛋。认准单元楼,找对防盗门,让那大后生扛上一麻袋土豆,蹭、蹭、蹭直往五六楼上爬。门敲开后,啥也别说,找见厨房,歘一声就放,夫人一见,笑眯眯地先高兴了三分。那后生一放下,烟也不抽,水也不喝,转身就走。接下来的事由采购员和领导谈吧。一根烟没抽完,订单就拿到手了。

都市人爱山药蛋,山里人更是一年都在和它打交道:种山药,刨山药,磨山药,忙来忙去忙山药。你从窗外往里瞧吧,人串门去了,炕头上铺着的牛皮纸上白生生的山药粉面晾着呢。

山里有一对天生的瞎子兄弟,春天,众人帮他们种下山药去,其余锄,刨都归了他俩。我纳闷那怎么锄呢,岂不连苗也给铲了,村里人说,铲不了,习惯了,捉住苗苗锄草呢。

麦子

真是的,多年不见麦子了,它像一个远嫁了的姑娘,自那年走后,再没见回来过。为甚呢?不种了

过去这地方把“种麦”叫成“抓麦”, 粪拌上土,擦细后,再把麦种倒进去,拌匀,盛在一个用绳子吊在脖子上的长笸箩里。前头有人掌着犁吆着牲口开沟,后头那个吊笸箩的边走边抓出来往下甩。种完后,耱平地,刮成畦子,十几天后,麦苗就出地了。不过,它长不高了,因为,这是冬麦。秋收后,田野里空旷旷的,只有麦田还绿着。北雁南飞,黄叶飘零的时候,再浇上一次保墒水,加上冬雪一降,麦苗像盖了一床白白厚厚的被子,又暖和,又滋润。保养上一冬天,来年春天,它才能往高了长呢。

   冬去春来,要浇返青水了,水一浇过,麦子一天一个样地往起了长。绿油油的麦田,让初春的田野脱去了灰黄的冬衣,换上了嫩绿的春装。麦子,是须根系庄稼,一粒种子下了地,长起来的却是一簇苗子,这种长法,叫分蘖。分蘖后,麦子还要拔节,抽穗,扬花,灌浆。拔节后,麦子长高了,路过麦田,听见里面有鸟鸣,却看不见翎毛。见兔子跑进去了,却寻不见卧处。雨停了,风来了,风中的庄稼都在动,因了它们没有麦子那么纤秀的身段,软软的腰肢,所以,只会动。而麦子在风中却是作着款款的舞。风从这头往那头一阵一阵地吹,麦子从这头往那头一波一波地涌,绿色的麦田此时成了一片海子,风动麦涌,象海中之波,前浪撵后浪,一浪赶一浪。无怪乎前人称为“麦浪”。那个词儿是谁想出来的,真妙。

   五月,杏子黄时麦也黄了,麦子一黄,没闲人了。“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忙什么?忙收麦;“新筑场面镜面平,一夜梿枷打到明”打什么,打麦子;“噼噼啪,噼噼啪,大家来打麦,麦子甜,麦子香,蒸成馍馍请你尝”。小孩在玩,玩什么?玩打麦。路过地头摘个麦穗搓出籽来尝一尝,真香,“能收了——”那时节,村里的大人小孩连炊烟都显得喜气洋洋。

   割麦,外乡人叫“收麦”,因了外乡麦田多,收麦季节,就有点象赶回家过年的味儿一样。只要是在村里有麦子的,都要请了假的往回赶,因一过腊熟期,不割就全丢了。也因为稍一慢,风雨一来,就倒伏了,五月天,风云难测,在乌云到来之前,必须割倒。届时全家上阵,夜以继日,抢收抢打,报纸上称为“龙口夺食”。“夺”——用得好。慢一步,全倒在地里了。轮到咱这地方做啥都日怪:收麦不用镰刀,靠手拔,“拔麦”那是个苦活,“男人拔麦子,女人坐月子”,两口子要是碰巧都揽了各自的那一份儿,呵呵,不舒服呀。

   五月正热,为躲太阳,也为白天地瓷的拔不动,头天夜里刚过了十二点就出工了。一人两垅,蹲在田里,靠地握住,一把一把地拔。三星在天,夜空铁青,鸡打盹,狗无声,鸟宿池旁树,村子在梦中,拔麦子的人们却又累又困正在干活儿。星芒下,往前瞭:地头长长还在远处,手心已起了泡。盼有人替一会,可谁也替不了谁。盼前面能遇见个坟头,有坟处没麦子,能稍稍歇一会儿。一种“幸福”感涌上心头。“死人救活人喽——”当时,确是这么喊的。

    拔起的麦子,一铺一铺散放在田里。捆田的抓起一把来一分两束,把麦穗那端“刷刷”扭个节,就成了一道要子。要子是用来捆麦的,把一抱麦子放在要子上,以膝抵实,两手揪起要子,一扭,一别,一个麦捆就成了。用不了多大一会,满地铺散着的麦子就成了一个个的麦捆。大车进了地,麦捆又装上了车,“喂,接住——”刹绳从前往后一扔,两个小伙子揪住绳子,蹬住车底盘,“拽——拽——”拼命地拽。捆紧了?还没呢。再把绞轴插在车后,“绞——,使劲绞!”经过一捆一绞,小山一样的一车麦子走在路上再颠也不会甩下一捆来了。那才叫车把式呢。“驾——”长鞭一甩,走了。

   车一离开地。拾穗的大妈小孩就进来了,瞅着地,弯着腰,左瞧瞧,右瞄瞄,“左手秉遗穗,右臂悬敞筐”。古人、今人都是那么拾的,米勒油画《拾穗》上两洋妪的腰也是弯着的。拾——拾——那怕只能拾到一把麦穗,那怕回去只能搓下一碗麦粒,也能蒸两三个馍啊。那时的馍不叫馍,叫点心,点心——多么美丽的名称。俗云“白面点心,热吃也好,冷吃也好。新媳妇,笑了也好,恼了也好”。你想啊,不就是一个白面馍吗,为什么那时在人们心中竟和新娘子一般地美呢?

麦子,每当想起它来,我总要喊一声:“把我的麦子,我的麦子呀——”喊过之后,又觉得好笑,因为这句话最初是杨沫小说《青春之歌》中大地主宋贵堂喊出来的。

谷子

谷子初上来时,满垅子一条龙似的挤着。要是黍子,别理它。谷子可不行,得薅开,薅谷,不像高粱定苗,隔尺许留住一株,其余的锄去,谷,间距要多远便多远,稀了没产量,稠了穗子小。薅时,蹲在地里,一揽两行,看好,不留的拔了去,那活儿全得用瘦小的人去干。胖大嫂子蹲不下去,往后一跌,一砸一片。

秋天的谷子是庄稼中的老人,它躯干枯瘦,脊背佝偻,下边几节敦实,不倒伏,像小时候吃过苦的老人,身板儿反倒硬朗。

说它像老人不假,成熟时候,穗子压得一齐弯了腰,黄叶纷披,就如同一群老人们倚着弯头拐杖在聚会。每当这时,鸟儿来了,鸟一看那穗子沉甸甸的就像狼尾巴,便花言巧语地说:“大爷大娘们,你们的孩子都有出息,不在身边,我们就是你们的干儿子,干女儿——”瞅见谷子被哄得晕乎乎,哄一声落下来,大吃一顿。飞走一群,又来了一群,真像来的那些卖药的一样,日哄得老人们回去喝过,咳的照样咳,喘的仍喘,这伙刚走,那伙又来了。

说着谷子,怎么说起人来了,还说谷子吧。农夫眼见谷子快被鸟吃完了,照着吧,还有事,割吧,有点早。一走开,又来了,一拍脑门“有了,”用两根竹竿,几把稻草,扎了一个草人,头戴一顶烂草帽,手里还吊着把旧蒲扇,凤一吹,忽悠忽悠地忽悠鸟儿。鸟儿们一看,像人——动呢,在谷子上空盘旋了几圈儿,落在树上讨论了一会,飞了。

每当这时,我就想起了那些花大价钱买假药的老人们,什么时候我也扎个草人,给它穿上执法人员的制服,找一顶大沿帽戴上,举着它往礼堂里边闯边喊:“工商来了!”哼,准定台上那伙“干儿子,干女儿”们吓得扔下药,哄一声全得跑。

高粱

高粱是庄稼里的好小伙子,高高的个子,红红的脸膛,腰板儿挺挺地站着。咱扳着指头往前数,改革初期?不,学大寨那会儿?对了,那时家乡漫山遍野还是高粱呢。

它的形象,多和英雄连在一起,《黄河大合唱》中唱“河东河北高粱熟了,青纱帐里游击健儿真英豪……”高粱一长高,鬼子就愁了。遍野青纱帐,风吹高粱涌,土八路凭着高粱林倏来倏往,神出鬼没。一出了炮楼就得步步小心,没准儿他们端着土枪洋枪,挥着大刀长矛,从那一块茭子地里杀出来。

到了秋天,漫山遍野。高粱如火,一片一片的红高粱抹红了田野。“沙场秋点兵”?极像,田亩相连,成行成排的红高粱,莫不正似一眼望不到边的出征前的红缨枪方阵吗?

有时,他们又像老实巴交的好人,收割时,农夫发现,当地铺着一片高粱叶子,有两串脚印来了又去,问高粱谁来过,它可嘴牢呢,红起脸,不说。

那时,家乡饭啥也好吃,唯独高粱,粗,涩。这话不是我说,有谚为证“单干户,没出路,茭子面饼饼蘸点醋。”大家都奔社会主义康庄大道,学苏联集体农庄社员,吃面包喝牛奶去了。你不入社,那就吃你的茭子面饼饼去吧。

抗战期间,“日本人吃高粱——没办法”,日本人投降了还没走,可能老百姓不让他们用碾磨,只好把高粱颗子焖了当米吃。日落西山他不如狗,有啥办法。

改革开放后,家乡没人种高粱了,高粱面反倒好吃了。每当我进了饭店,总要点个红面鱼鱼。红面就是高粱,它先煮过,去了涩,晾干后,剥了皮,磨成面,搓成四月天柳叶儿大小的鱼鱼。蒸熟,炒瓢里先把肉片儿炒香,抖进鱼鱼,操把儿一颠,脑火随起。那个香啊,能让你舔了盘子。

高粱杆儿让篾匠织了席子,茭箭子让巧媳妇串了茭簾瓮盖了,剩下几根照不住,小孩儿们拉去扎了蚂蚱笼,风忽轮儿了。我的童年也追逐着随风远去的风忽轮儿再也返不回来了。

荞麦

天旱加冰雹的年份,庄稼就像激战过的部队,伤亡惨重,枝叶纷披——完了。农夫说:“水淹了有上岗地,雹打了有山药地,秋田完了,种荞麦还不迟。这时候——荞麦,这支庄稼中的二梯队上来了。它生长期短,耕作简单,不锄不耬,在耕过的地里撒上籽儿,再耱一遍,就别理它了。”

荞麦出苗了,红杆儿绿叶站下一地。

荞麦长高了,狗钻进去看不见。

荞麦开花儿了,原野上象落了一层厚雪。

这时候,蜜蜂知道了,“嗡嗡嘤嘤”地寻来了,五月的枣花蜜是琥珀色的,八月的葵花蜜是金黄色的。每年,家乡最后一茬蜜——荞麦蜜,白糊糊的,直能甜到你心里去。

放蜂人在地头支起帐篷,头戴面罩,揭开蜂箱,提出脾子,满怀喜悦地查看:巢孔加盖了,说明蜜满了,放蜂人提住脾子,轻轻一抖蜂儿落在了箱里,割去那一片蜡盖,插进摇蜜机里去,电门一开,一股浓郁的花香随着蜜便流了出来。

鸟儿知道也来了,它们这回不是来糟蹋花儿的,只是来赏赏“啊,太美了。”鸟儿说完,翅膀一展一收一起一伏地从花海上飞过,向远方的鸟儿们报告好消息去了。收了荞麦,农夫一家饿不着了,拔荞麦的时候,你听,有人在唱山歌呢:

“荞麦三棱,谷子板,

十里乡滩不一般,呀呼嗨——”

真是的,荞麦,你怎么就长了个三棱棱的脑袋呢。

尾声

“民以食为天”,我们端起饭碗时,或许感到庄稼是人的朋友,那是因为看见了馒头大米。在它们生长时能到地里看看那些无言的朋友们的人,恐怕不多。

其实,耕几亩田,种点黍、谷、稻、麦,再垦出几畦地来,栽上白菜,黄瓜——平时,日日和它们为伴。收下来,也不卖:粮入囤,菜下窖,檐下红的辣椒,黄的玉米,金瓜,南瓜垛成短墙。住几间古瓦旧棂的农舍,饮一碗菊花泡的土茶。过一种粗布青衫的日子,那种境界,虽清贫,但活的踏实,淡雅,自在,多好。

(作者  程守业  系县作协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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