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易经》《黄帝内经》是开启宇宙奥秘的金钥匙,可信吗?
《易经》《黄帝内经》是否是开启宇宙奥秘的金钥匙?要回答这个问题,我们首先需要了解什么是宇宙奥秘?在宇宙奥秘的观念下究竟包含了哪些内容?宇宙的概念很大,它囊括了世界上所有的存在。但是在人类的独立视角来看,宇宙的终极奥秘包含两个方面的问题。一个,世界是怎样的?世界为什么存在?另一个,我是怎样的?我为什么存在?
这两个方面的问题其实是一个,我是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可是要理解我自身,就不能够不去理解我赖以生活的外部环境。所以,以我为中心就将宇宙间万事万物区别为主体和客体两个部分。所谓客体是指外在于我自身的所有的宇宙实在,所谓的主体就是我自身,它包括了我的身体和我的思想两个部分。但是思想这个概念有些狭隘,所以早期的哲学家就用灵魂这个概念来标志相同的对象。但要注意的是,这个灵魂又要与我们意识中人死后还能自在灵魂区别开,它们不是相同的概念。后来,哲学家又发明了精神这一概念来代替它。
关于客体的追问其实是两个问题,世界是什么样子的?世界为什么存在?在自我意识中,我首先存在于家庭和社会里,那么我就要追问,社会是什么?它由哪些部分组成?遵循怎样的机制或规律运作?其次,我生活在地球上,这里有海洋、陆地、植物、动物,等等。我不禁要问,地球上的物体为什么如此多样?它们分别具有怎样的结构?在怎样的法则下生存与生活?它们与我之间究竟有什么样的关系?
我们还知道,地球属于太阳系,它围绕着太阳不停地旋转,而且太阳系以外,还有更多更大的天体,比如,黑洞。我不仅要问,宏观的天体是如何演化的?它们如何运行?它们与太阳系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所有上述问题都属于世界是什么的范围。至于世界为什么要存在,这个问题却不那么容易回答。哲学家或宗教家曾经给出过一些答案,但是那些答案无论如何都不能令人满意,所以我们只能在对世界是什么问题的逐步深化的认识中不断的去追问,不断的去解答。
不了解外部存在,也就不能充分理解我自身的存在。所以认识世界最终的目标还是了解自身。但是我自身也有独立的特性,我的身体是众多生命个体中的一个,但是什么是生命?它为什么具有能动性?这些问题我们至今仍旧一无所知。生命的活力是我们经验的一部分,是我们被动接受的事实,我们却无法给出解释,因为我们还不能理解它。我的身体极其复杂,尤其是大脑,但是比它们更为神秘的还有我的自我意识和思想,我的心理,我的意志等等,对于人类精神奥秘的探索的难度丝毫不亚于对遥远星体的探索。
宇宙是由主体与客体组成的,如果我们对于它的每个组成部分没有必要的了解和认知,就无法谈论作为整体的宇宙的性质。在当下的认知条件下,宇宙观念是所有存在与现象的集合。迄今为止,我们还不能将宇宙视作一个直接的对象来进行研究。比如,我问宇宙是什么?如果你对宏观天体、太阳系、地球及其生态、社会、历史、文明、生理、心理等诸多现象有所了解的话,你将无所应答。宇宙就是这众多现象与存在的集合,了解宇宙就是了解这众多存在与现象。没有独立于这众多存在与现象之外的宇宙。所以,宇宙的奥秘只能是组成为宇宙的所有的存在与现象的奥秘。抛开了组成为宇宙的所有现象与存在,宇宙及其奥秘的观念就是空的,它们没有内容可言。
但是,我国很多学者却好言宇宙,动不动就宇宙规律,宇宙奥秘。但他们并不知道宇宙概念之大是因为它包含的存在与现象之广。可是,也正因为它包含现象与事物的广泛,所以其内容却是空洞的。宇宙是万事万物的集合,所以宇宙奥秘就是万事万物的奥秘。不存在独立于万事万物的奥秘之外的宇宙奥秘。哪怕是组成宇宙的一粒小石子的奥秘不明,也不能宣称已经获得了全部宇宙奥秘。
我国许多学者不能明白这些简单道理,只因为宇宙观念之大,就拿来标榜某一学术的之精深。宇宙观念大不大,《易经》《道德经》都是讲宇宙的,你能说《易经》《道德经》不博大,不精深么?这种思维,这种逻辑分明是缺乏基本思辨能力与判断能力的表现。迄今为止,任何国家或个人都尚不能将宇宙作一个整体的对象来加以研究,并试图探索整个宇宙的若干特性与规律。现代人做不到,古代人更做不到。
动不动拿宇宙和宇宙奥秘来说事,只不过是虚荣心做得怪。西方人有自然科学,我们没有,但我们不能这么输给它。我们这里有《易经》宇宙学、老子宇宙学啊。我们学问直接讲宇宙,懒得讲你们的小小物理和化学。高不高明呢?这叫弄巧成拙。没有就是没有,不足就是不足,有不足可以学啊。可就这样一个虚心的态度也没有了,你高我比你还高。只是在口头上逞英雄,如果有真内容,完全可以用你的宇宙规律将别人比下去。可是你要让他拿真东西出来吧,他还真拿不出来。
我们接下来看看,《易经》和中医究竟对探索宇宙奥秘有没有帮助。前面我们讨论过,宇宙的观念是构成为宇宙的万事万物的集合,所以宇宙的奥秘只能是万事万物的奥秘。纯粹的宇宙奥秘的观念是空的、虚的、假的,它是个伪观念,探索宇宙奥秘也是一个伪命题。其实,探索宇宙奥秘实质上就是探索万事万物的奥秘。人类哲学与科学研究的最终目标就是要探索万事万物的奥秘,也就是探索宇宙的奥秘。
但由于存在与现象之广泛,人类的理智不得不将它们进行分类研讨,这是自然科学划分不同领域的原因。但是研究领域分割的目标只是便于研究,综合的考察始终是一个客观存在的力量,哲学便代表着综合的研究方向。但是综合的产生,要在分领域研究发展到一定程度时才有可能。当我们对于组成宇宙的所有存在一无所知、或知之甚少的条件下就不能妄谈宇宙总体的特性与规律。
这样看来,牛顿运动定律和万有引力定律一定是宇宙奥秘一部分,爱因斯坦相对论原理、量子力学的基本规律一定也属于宇宙奥秘的一部分。一句话,自然科学与自然科学工作者对于人类探索宇宙奥秘的事业是有贡献的。但如果我们问,《易经》和传统中医学术对于探索宇宙奥秘曾经做出过怎样的贡献呢?
我们这样来推想,假如从未发生过西学东浙的过程,我们对西方文明一无所知。我们再问一下自己,关于自然界我们究竟能了解多少呢。我们可能知道阴阳寒暑,四气流变,四象更替。但是我们却不知道季节变更的原因是由于地球围绕太阳公转而形成的。我们可能知道天上有星星,却不知道那些星星其实是与太阳、地球、月亮相似的物体。我们可能知道银河,却不知道银河是由无数个与太阳系一样的天体组成的。
我们不知道什么是恒星,什么是行星,不知道月亮围着地球转,地球围绕着太阳转。我们可能认为天是圆的,地是方的。我们不知道物体的运动规律,不知道万有引力的存在。我们更不知道原子、分子、光子、量子等。所以,我们即使有《易经》,有阴阳五行诸学说,那也不都是在有限的经验下建立起来的学说,有什么理由认为那些言论中可能包含整个宇宙的奥秘呢!况且,《易经》除了贡献些至今尚未被读懂文字,易学除了贡献些不得要领的经文解读,试问哪些已知的自然法则归功于它。我们至今都不能了解经文究竟讲了什么东西,那么宣称它可能包含深奥哲理的依据究竟在哪里?
再来说《黄帝内经》,我们知道人体是由五脏六腑、气血津液、经络等组织组成的,但我们却不知道人体究竟有多少块骨头,多少块肌肉。我们不知道正确的脏器结构与次序,不知道血液成分,不知道细胞生理。我们不知道什么是新陈代替,不知道生命体物质与能量交换的过程。我们只知道心主血,肺主气等干瘪的教条,却不知道血液循环系统和呼吸系统的结构。我们知道脾胃主水谷,却不知道消化系统和泌尿系统的结构和功能。我们甚至对神经系统和内分泌系统一无所知,对于心理、情感、意志等个体的内在经验更无论说。这样看来,在中医知识形态下,人体解剖和生理的奥秘都未曾窥探,还要奢望它能揭示全部宇宙的奥秘吗?
东西方文化的交汇是人类文明发展的必然,交汇的结果就是给双方交流融合的机会,并能够在融汇中西精髓的基础上创立新知,从而引导全人类的进步。所以,对我们而言,这个时代既是挑战,又是机遇。中西方文化的交融不是大比武,不是你死或我亡,而是在充分尊重对方的前提下,汲取对方的长处,使双方优势互补,以期在充分理解自己与对方的基础上推陈出新,进而创造出更为先进的文明或意识形态。
不能了解西方,不虚心学习和吸收西方的长处,唯我独尊,妄目自大,传统文化就只有被淘汰这一结果。危言耸听吗?试想,自然科学在探寻宇宙奥秘的道路上勇往直前,你却一头扎进一本古书中幻想着开悟宇宙奥秘的密码。几百年几千年下去,自然科学不断深化对万事万物的认知与理解,而你却止步不前。以前看不懂的照样看不懂,以前解不通的一样的糊涂。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结局?是因为宇宙的奥秘藏在万事万物的实际秩序里,根本不会藏到某部古书中。
探索宇宙奥秘要从观察和实验出发,辅以思辨的思考,而不是钻研某部古书。西方哲学、认识论已经充分证明了人类获取新知,探索宇宙奥秘的唯一方法是近代自然科学的方法。中医学的未来是要充分融入到现代自然科学的体系中,在现代自然科学和生命科学的巨大成就的基础上,创立新说。如果我们盲目尊大,轻视或忽视现代自然科学的巨大成就,幻想以一部古书为基础来建立一门新的科学学科,那就注定要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