钻石行业：No Zuo No Die
先来看一组比利时方面刚刚公布的数据。首先是2018.1 - 2020.3的每月成品钻出口额对比：
很明显。除了少数的几个月之外，其他基本上都在同比下降。这说明市场在每年相同时期的“消化能力”正在逐年衰退。其中的原因绝不是单一的，之前的很多篇文章都做过分析。
然后是三月份的数据：
当月成品钻的进出口都呈现暴跌，原石也好不到哪里去。可怕的是成品钻出口均价，居然下跌了33%这么多。对于钻石行业而言，哪怕是个位数的下跌都能引起震动，这次高达1/3的跌幅，想必能让不少公司关门。
如果回顾一下去年三四月份的场景，就能明白为什么今年会这么惨烈。去年此时，下游企业经历了中国农历新年和情人节的大卖，囊中的库存已然少了很多。香港的三月珠宝展给所有中游企业提供了大量出货的机会。虽然整个行业的库存量依旧很高，但至少还有消化的希望。
反观今年，农历新年的市场已经泡汤了，情人节也是在疫情中度过，主要市场的店铺基本都关着门，中游普遍停工，并且开始拒绝采购原石，疫情在未来的发展还不可知。人心惶惶之下，数据暴跌如此也是情理之中。
更重要的是，在所有的钻石交易中心国之中，比利时算是“受灾”最严重的一个。
上游的问题很严重
但是如果把上游公司拿出来观察一下的话，虽然数据看上去更温和一些，但实际问题可能更严重，波及范围更广，对未来影响更大。
这是阿罗莎（Alrosa）和戴比尔斯（De Beers）两大巨头的结合数据（第一季度），其中包括了产量和销售额：
是不是感觉“还可以”？一季度的销量都超过了产量，所以上游的库存实际上是降低了一些。2019、2018年的第一季度也是类似的状况。
但是不要忘记，今年的销售数据基本都归功于一月份而已，二三月份的跌幅是相当的大。
当时刚刚经过圣诞、元旦双节的旺销，除了中国市场之外，其他的几大市场都处于很活跃的状态。中游普遍认为一季度会有更大的发展机会，所以拼命吸货。
然而，紧跟着二三月份的全球封锁，给所有人都上了一课。中游库存瞬间堆积到了无法消化的程度，工厂关门、采购停滞……行业陷入一片阴霾。
中游不能继续采购，对于靠贷款开矿的众多中小型上游矿业公司而言，打击是巨大的。带来的普遍结果就是，头部公司说“你们可以缓几个月再买货”，非头部的公司开始拿出一部分品质较低的，或者颗粒较小的产品，做降价销售回收一些资金。这就导致了“少量产品交易拉低市场均价”的现象出现。好比我本来每个季度卖10000颗石头，平均每克拉100块钱，有高有低。现在市场不好，我就挑了1000颗品质差点儿的、个头小点儿的卖掉，平均每克拉80块钱。那第三方统计得到的数据就是：现在每克拉80块钱，暴跌了20%。其实我手上还有9000颗石头压着没卖呢。不是不想卖，是实在没人买。
所以，阿罗莎的均价下跌了17%，戴比尔斯的均价下跌了20%。数据很难看。
所幸 Paul Zimnisky还是很很客观的，里面考虑到了前面说的那种现象的影响，因此他觉得均价跌幅在10%左右。这是他总结的原石价格数据图（一年）：
现在上游公司很头疼的一点是，交易量太小，所以根本无法对市场进行估测。经过三四月份的“洗礼”，行业前途变得模糊起来。那些债务情况严重的矿业公司，即使拼命降价卖货，也很难缓过来。业内预计，在疫情过去之后，现在停工的那些矿里，有相当一部分是不会再开了。当然，头部公司会趁此机会获得更多的市场份额。这也是为什么“强者愈强”的原因了：不仅是因为强者能拼能打，更是因为强者能在危机时刻扛得更久。
总之，市场危机深化了原本就存在于上游企业里的债务问题。Stornoway去年就申请了“保护”；Petra债务都累计到6.5亿美元了，刚刚调整好的两个南非矿就是用来还债的；Dominion也到了“边缘”，前几天申请破产保护；Firestone……算你狠，居然就这么退市了。这四家是最典型的受灾矿企，核心原因全是债务。怪不得Dominion前CEO Patrick Evans会说：“有些矿根本不应该开，将来疫情过去之后能不能重开也是个问题。”
很不客气地讲，之所以会形成今天这个局面，除了疫情的催动之外，基本都是大伙儿“共同努力”的结果。
2011年开始，上游拼命贷款开矿、扩大生产，往中游塞货（之前的文章说过，全球有3/4的原石都是通过长期合同销售的）；中游看着市场好就使劲儿贷款买石头，现货为王嘛，压低成本、压低利润，卖掉之后还贷；下游也在拉销量，大多数无视品牌建设，什么好卖就卖什么，找个机会就跟供应商压价或者要求压货代销。
当然了，it's business，所以这一切都是合情合理的。只不过在合情合理的操作中，行业逐渐走（zuo）到了危机边缘。疫情一来，die掉一片。
2020年怎么过？
首先要认清的一个现实就是，2020年的全球钻石产量肯定是“显著下降”的。具体的降幅多少，可以大概看一下各个矿的数据：
- Ekati、Renard、Williamson、Liqhobong四大矿在2019年的产量是930万克拉，这个数字今年可能是保不住了。
- 力拓（Rio Tinto）的阿盖尔矿（Argyle）年底要关，那么在此之前的产量也会逐渐下降，虽然力拓还是保持着全年1200万克拉的预计，但这个预计会不会在年中调整还很难说。
- 戴比尔斯（De Beers）已经下调了20%，意味着全球又要少700-800万克拉。
- 阿罗莎（Alrosa）现在对于全年产量还算比较坚挺，只是不知道能挺多久。
总之Rapaport对2020年的钻石原石产量是这么预计的（如下图）：
产量——下降16%左右（减少2300万克拉左右）
产值——下降29%左右（跌到86亿美元左右）
所以，在经历一股不大不小的“倒闭潮”之后，未来的钻石行业很可能进入一个“缺货期”。
客观地讲，这是一件好事，因为钻石行业的“生态环境”或许会慢慢变得更健康：中游和下游可以消耗那些库存，上游也好好调整思路，顺便看看能不能做一些全行业的推广。经历过痛苦之后的钻石行业，整体循环会变得更加有序，至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