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山苍苍梦如烟【24】
侯云山摇了摇头,说:“现在还不是时候。”
水灵追问道:“啥时候才是时候?”
侯云山没有回答,背上枪走出石屋,掩上了门,水灵在屋里掩面而泣。
侯云山来到南寨门,刘满仓迎了上来,问:“侯爷,冷不冷?喝点儿酒暖暖身子?”
侯云山瞪了刘满仓一眼,说:“你去告诉大伙儿,从今晚开始,谁也不许喝酒!”
刘满仓迟疑了一下,问:“为啥?”
侯云山再次瞪了刘满仓一眼,说:“哪儿来恁多为啥!你带几个兽夹子,跟我走。”
刘满仓背了二十多个兽夹子,一言不发地跟在侯云山后面走出了南寨门,走了一里路,侯云山停下来,转回身,说:“咱们回去吧。”
刘满仓终于忍不住了,问:“回去?侯爷,你那葫芦里卖的是啥药?”
侯云山好像没有听到,清了清嗓子说:“回去的时候,走十步你就在路上放一个兽夹子,拽点草,盖严实!”
刘满仓放好最后一个兽夹子,跟着侯云山回到寨门内的小屋里,十几个人正围着火堆在烤火。刘满仓靠近火堆搓了搓手,问:“是不是吴凤山要来?他来干啥?”
侯云山扫视了一圈,说:“来要咱们的命!”
一个干瘦的汉子说:“侯爷,俺姓王,叫石头。吴凤山来要咱的命,咱就要了他的命!”
侯云山摸了摸王石头的头,说:“兄弟呀,吴凤山这次来,是带着人来的,至少会带五十个,你怕不怕?”
王石头还没有回答,就听到扑通一声,刘满仓一屁股坐在地上。侯云山过去朝刘满仓屁股上踢了一脚,说:“瞅你那熊样儿!吴凤山来了,先杀掉的就是你这胆小鬼!”
刘满仓爬起来,说:“侯爷,俺不是胆小鬼,是脚底儿滑了一下。”
一个额头左边有一条刀疤的汉子说:“侯爷,俺叫张富贵。这几年在山上有肉吃,有酒喝,俺也算富贵过了。吴凤山来了,要是死了,那是俺活到头儿了!”
侯云山拍了拍胸脯,说:“兄弟们,咱们到山上来,老天爷就给咱们一个人准备了一颗枪子儿。早一天死,晚一天死,都是一个死。谁怕死,会死得更快;谁不怕死,反而会活下来。”
王石头也拍了拍胸脯,说:“侯爷,你说吧,咱们该咋整?”
侯云山凝视着众人,说:“张富贵兄弟挑四个人,守在寨门东边;王石头兄弟也挑四个人,守在寨门西边,余下的兄弟和我一块儿守在南寨门。”
张富贵和王石头带着人走了,侯云山对余下的六七个人说:“我在这儿守着,你们都去吧,就近找个暖和的地方躲起来。”
侯云山爬到寨门顶上,面南而坐,大概过了一袋烟功夫,刘满仓也爬了上来,说:“侯爷,我守着,你眯一会儿吧。”
侯云山没接腔,只是用鼻子冷冷地哼了一声。刘满仓凑了过来,说:“我去抱几捆草吧,身底下铺一点儿,身上盖一点儿,就等于铺了褥子盖了被子。”
侯云山的心里一暖,说:“不用了,身子暖和了,容易睡着。你去吧,我守在这儿!”
夜半时分,远处哎哟了两声,伏在寨门上的侯云山把枪管对准了声音传来的地方。山脚下发出了火光,是李旺财住的那间房子起火了。三麻子的声音响了起来:“妈的,那些火是李旺财那老不死的在给山上报信儿。弟兄们,冲上去!谁能杀了侯云山,赏大洋二百;谁能杀了李山,也赏大洋二百!”
侯云山扣动了扳机,摞倒了走在最前边儿的那个家伙,从寨门上出溜了下来,躲在寨门边后,把枪管从预留的枪眼伸了出去。
三麻子在不远处吼道:“侯云山,你给老子听着,俺们来了一百多个人,就你那几杆破枪,几个屌人儿,根本挡不住。识相的话,就赶快投降!要是等着老子打进去,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
刘满仓听了,跌坐在地上,哆嗦起来。侯云山没吱声,再次扣动了扳机,又撂倒了一个。
枪声大作之际,刘满仓在侯云山耳边喊了一声:“水姑娘跑过来了!”
侯云山还没来得及扭头,水灵就趴在了他身边。侯云山用左手把水灵的头往下摁了摁,吼道:“你咋来了?”
水灵倔强地抬起了头,把握着盒子炮的手伸到了枪眼里,说:“要死,咱们死在一块儿!”
侯云山发疯似地喊道:“刘满仓,把她拉走,找个地儿藏起来!”
刘满仓拽着水灵朝灶伙那个方向跑去。
接连几声轰隆的巨响过后,寨门西边的寨墙被豁开了一个口子。侯云山大喊:“石头,石头!”
“冲进去!”三麻子得意地叫嚣着:“冲进去,杀了侯云山,他就在这儿!”
侯云山掂起枪,朝豁口处跑去,刚跑了两三步,豁口附近响起了接连不断的枪声,他侧身躲在了一块巨石后面。
仝锤的声音传了过来:“侯爷,我带着人过来了!”
“侯爷,我也带着人过来了!”田二牛也叫了起来。
侯云山再次躲在豁口边儿,喊道:“来呀,三麻子,老子给你备了一壶好酒,等着你来喝哩!”
三麻子边退边喊:“侯云山,老子走了,暂且留着你的狗命!”
三麻子刚退,侯云山就跑了过去,揪住仝锤的衣领,吼道:“你咋来了?谁叫你来的?”
仝锤惊呆在那儿,瞪着两眼说:“李山叫我来的。”
侯云山朝西门跑去,头都没扭,吼了一声:“仝锤,田二牛,带着人跟我走!”
他们奔到西寨门,寨门只剩了一扇儿,另一扇儿上沾染着大片的血迹,门口处躺着六七具尸体。
侯云山扔了枪,两腿跪地,举起双拳,仰天长吼:“李山,李山,你在哪儿?你——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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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郭成志,男,生于1977年,河南省镇平县人,任教于镇平县一所偏远的农村小学。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出版有散文集《抚梦而歌》《长满青苔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