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河故城,一座因战火而毁弃的繁华城市
交河故城坐落在吐鲁番盆地,它是一座史书上记载的古丝绸之路上的繁华城市,是一个已经从中国的版图上永远消失的城市,是一个与楼兰齐名的并从地下挖掘出来的城市。在新疆惟有这座故城让我久久难以忘怀,特别是城中那些残垣断壁,在我心里产生了极大的震撼。
交河故城是古老的,它建于公元前二世纪。交河故城是永远消失的,早在公元十三世纪,它就在战火中被毁弃。交河故城的左右两边被河水环抱,它是建在河中一个土岛之上的城市,也是个易守难攻的军事重镇、交通要塞。
走进这座千疮百孔、满目沧桑的故城,我的双腿仿佛陷入了一片时间的沼泽,很沉很沉地往下陷落着。我所见到的交河故城,除地面上的一些残垣断壁外,大都只是当初众多建筑物埋在地下的部分,即便如此这永远逝去的城市的废墟,至今仍能令人惊叹不已。
早先这里是车师国的都城,如今地貌依旧,不知疲倦的河水在城边流淌了千年依然在流,城碟边河岸的峭壁挺立了千年依然陡峭如削,就连那空中流过的风,也同一千多年前一样从人们的面颊前吹过。
风还在吹,水还在流,一切都依旧。然而,当年这座城里的居民,城里的歌榭美姬,一切都消失了。那一处处奇魔怪兽般高高挺立的建筑群的残留,就像一个个古老的雕塑品,经过风雨的侵蚀、岁月的打磨,留给我的只是一个残缺的心灵震撼。
我是不经意间,猝然踏在了这座曾经雄踞一方、声威赫赫的交河城的。四周是高高低低的残垣断壁,没有树也没有草,不见兔走,不闻狐鸣,甚至不见一只落脚的鸦雀,只有一片引人心酸的土黄残骸,在阳光下释放着冷冷的静寂。
走过鳞次栉比的高大残留,走过蜿蜒断续的厚重土墙,仿佛走进了历史的迷雾尘埃。斜阳映出黄土高墙一片片参差不齐的的阴影,构成了一种难以言说的独特艺术效果,阴影是故城的房檐,废墟是历史院落。
行走在城中,拐入中央大道一直向西,我进入了故城的腹地。中央大道的两旁展现出残墙断壁,有的建筑是孤独一处,有的建筑是浩如烟海,让我看不完,道不尽。一路走着看着,我发现故城的建筑风格多为挖地成院,掏洞成室,夯土为墙。
由于吐鲁番的干旱少雨气候,那些历经千年风雨的高墙和民居,仍保持了原有的气势与轮廓,成为世界上最古老、保存最完好的生土建筑都市遗迹。黄土夯筑而成的房屋,已不见任何的木质构件和砖瓦。但是,残缺、破败的故城遗骸,仍然坚实而顽强地屹立着。
环望四周,真是感慨万千,浮想联翩。在这里没有任何的绿荫,骄阳如火,倍感酷热。在这里随意抓一把泥土,都是沉甸甸的历史,随意捡一块断砖,都凝聚着古人的气息,随意抚一缕轻风,都有一种钟謦般的声音深入心底。
站在故城的大街上仰望,只见被风蚀雨侵、岁染史饕、斑驳陆离、触目惊心的黄土堆,宛如一位孤苦伶仃、饱经风霜的老者,暮迟气衰般静候着生命的逝遗与消退。那份清寂和落寞,那种萧瑟和衰败,那些沉沦和溃疡很难让人想象出昔日这座城市是多么的繁华与鼎盛、多么的喧嚣与昌荣。
交河故城千百年来历尽了岁月沉寂,饱受了风雨苍凉,默默地见证着这个地方久远的历史沧桑。置身于这一片废墟之中,望着眼前这座昔日的繁荣早已随风而逝的故城,一种沉甸甸的东西让我思绪万千。
从城内的遗迹来看,古城仍然保存较为“完好”。虽然谈不上“巧夺天工”,但那星星点点的残墙断壁,密密麻麻的土坯生墙,屋上架屋地下掏厅的建筑,厚重的残垣断壁,都是在原生黃土中掏土成墙、成室挖出来的,这浩大的工程,坚固的格局,让我对先人们的智慧和劳动不得不肃然起敬。
走在故城的大街小巷,目睹这断垣残壁,不禁产生怀古之情。曾经的繁华、曾经的显赫,曾经的富有和威严,都和地下的黄土一样统统归于沉寂,只有这默默矗立的残垣断壁,试图见证过去,却望不到未来。或许还会有那一天,整个交河故城所有的残留也会一扫而空,消失殆尽,人们只能从书籍里查到交河故城的记载,却再也无法看到交河故城的遗迹。
交河城是古丝绸之路上的一个重要的战略要塞,作为一座防御性的城市,据说其城市的布局与唐代的长安城相仿。在城中大街两旁尽是高厚的围墙,这里的屋宇多为两层,所有临街的建筑都不开设门窗,只有绕进小巷,才能进入房屋,这便是交河城精心设计的带有防御目的的民居。
交河故城犹如一个层层设防的大堡垒,城中布防是极为严密的,纵横连接的街巷把城内的建筑物分割为若干的小区,这种结构能够方便守军消灭闯进城里的敌人。人行街头犹如处在深沟之中,两侧的高墙使人无法窥知城垣内情况而墙内的人则可居高临下,控制内外动向,这些都反映出当时的建筑是以防为主的。
据史料记载,交河古城毁于蒙古贵族之争的战火中。一座繁华的故城,在那岁月遥不可及的从前的某个瞬间,故城在一场战争的杀戮之中轰然坍塌,于倾刻间化作一片废墟。于是,那些无辜的居民们,死了的,被草草葬入深坑。活着的,背井离乡,四散逃亡,于是一座繁华的故城倾刻成为一片废墟。
太阳无遮无挡地照射在这片荒无人烟的大地上,将故城一景一物的线条渲染刻画得格外清晰透亮。披金镀银般的故城亮亮晃晃,真真实实地沉默着。静静地凝视着这座历经风云的古稀遗迹,我仿佛听见从那密谧肃穆的城堡中传来悠长的钟钹声、祥和的诵经声、孩童的啼哭声、兵戈号令马嘶声。
狂风梳理过的土坯层层叠叠,展现出故城千年的肌理。狂风吹落黄土,则如故城脱落的容颜,细如齑粉地堆在墙角。故城虽然已经斑驳颓废得如此经典,虽然岁月的黄土早已掩蔽了它的容颜,虽然历史的尘埃剥夺了它的繁荣,透过尘封的历史,我依然能看到在和今日同样明媚的阳光里,曾经的人们在这片土地上耕耘收获,打造家园。
一路走着,我发现那洞开在夯土之上的四方形缺口,应是当年故城人的窗户了。在这里,有没有人曾经站在窗前面对蓝天,感慨世事无常?有没有人曾经推开窗棂,让阳光带来光明,让晚风轻轻拂过?
曾经的交河故城,一定有绿地蓝天、潺潺流水、牛羊匝匝,庭前屋后一定是葡萄满藤、蜂旋蝶舞。可是,如今已不闻花草芬芳满路,更不见策马人长歌驰骋远去,这一切都变成为一场远古的梦。
当我来到一处建于夯土之上,土墙牖户洞开的建筑遗址时,惊奇地发现这是一座宏大的宅院。中间有一个数十平方米的院子,四周是在黄土中挖掘出的房间,而且那些房子里面还有房间,有的地方还有通道与别的建筑相通。
在院子左侧有一个不大的天井,上面还有一个提水的轱辘,表明那轱辘下曾有过一口汲水的泉井。据考证,这里就是唐朝在西域的最高军政机构“安西都护府”的官署所在。
在官署西侧有片深埋于地下的200多个婴儿尸骨的坟床,这里究竟演绎过怎样的悲惨故事呢?是遭遇了恐怖的兵灾,还是遭遇了可怕的瘟疫?故城人究竟在这里经历了怎样的劫难,这座城市在被毁弃之前,无辜的婴孩竟先一步被夺走生命呢?如今,这一现象已成为难以揭开的谜。
在蓝天的映衬下,那一片片千奇百怪、千姿百态的残垣断壁,好像有了倾诉的欲望,似乎要张开口说些什么。那一个个神秘的洞口,就像一张张无声的嘴巴。或许它们正在说着什么,我却无法听懂,或许它们早就说过了,已经消失在过去的历史时空之中。
走在交河故城中,就像走在历史的尘埃迷雾中,我很想在故城中寻觅到破解的答案,但故城在我探询的心眸中始终沉默不语。我站在交河故城的最高处,久久地望着这片废墟沉思着。亘古荒原的罡风撩起我的衣襟,也把我的思绪带到了遥远的过去。
我似乎听到了,悠远而悦耳的驼铃声随风飘荡而来,商贾们穿着各种服饰穿梭于故城的大街小巷中。太阳渐渐落山,残阳把满目疮痍的故城照成一片金色。在交河故城,不宜放飞思绪和情怀。在交河故城,必须心怀谦恭和敬畏。面对交河故城,千年一叹,谁也休想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