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小说】高金枝丨初 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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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高金枝，河北省枣强县人，中专学历，以打零工为生，喜欢文字，常用文字编织五彩斑斓的梦。

文学天地

初恋

高金枝

上世纪九十年代。

马腾飞和谢燕在中专读书时是同班同学。

马腾飞来自河北省南边的一个县城，父母是当地的公务员，他虽貌不惊人，但是才华横溢，读书时他的诗就在某杂志上发表过。

谢燕来自河北省东边的一个景色秀丽的小村庄，父母都是地道的农民，她还有一个姐姐，她们家没有男孩；她眉清目秀，窈窕端庄，虽不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却也是上乘姿色；她天资聪颖，再加上后天勤奋，每次考试在班上都没出过前三名。

在中专二年级时，才子与学霸谈恋爱了，在那座景色迷人的中专校园里，处处留下了他们相爱的足迹。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晃到了中专四年级。让人欢喜让人忧，即将毕业，他们的爱情也面临着严重的考验。两个人商量好了，十一放假，各自回家向父母摊牌。

马腾飞的父母坚决反对。他母亲态度强硬地说：“不行，我坚决反对！抛开咱们两个家庭的悬殊不说，你知道现在就业有多难吗？我们也只能安排你的工作。假如让她来了，她一个外地来的农村小姑娘，能在咱们这儿找到工作吗？我们决不允许你找一个没工作的媳妇！”他父亲没有他母亲反应激烈，但是也是持反对态度的。

马腾飞和父母针锋相对，“我们俩感情非常好，我今生非她不娶。她找不到工作我养她，男人养女人，天经地义！”

马母眼神犀利地盯着儿子，“你休想！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只要我活着，她就甭想进我的家门！天底下那么多好姑娘，你怎么就偏偏看上了一个农村的丫头？真是气死我了。”

马腾飞不甘示弱地说：“农村人怎么了？咱们老家不也在农村吗？”

马母怒不可遏，“你闭嘴！长本事了哈！敢顶撞你妈了！现在你只有两个选择：一是要你的伟大爱情，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儿子，以后你的一切都与我们无关；二是与那个农村丫头断绝来往。你自己好好考虑考虑吧！”马母说完，气呼呼地摔门而去。

马腾飞悄悄地准备了零食藏在床下，然后在家里上演绝食大戏……

谢燕在家里同样遭到了父母的反对。她父亲一脸凝重，坐到门口，点燃了一支烟，在烟雾缭绕中，他的眉头紧皱着。她母亲一脸悲戚地说：“燕啊，我们就你和你姐两个女儿，我们还指着你给我们养老送终呢！他家离咱们这儿这么远，虽不是漂洋过海，却也隔着千山万水，你若真嫁了去，别说养老送终了，就是见一面恐怕都难了。”

谢燕耐心地说：“妈，现在交通工具这么发达，距离不是问题。”

谢母注视着女儿，说：“坐交通工具不花钱啊？现在挣钱这么难，不能把它都花到路费上。咱们这儿又不是没有小伙子，干吗非得嫁那么远呢？”

谢燕是个孝顺的孩子，不忍伤父母的心，她沉默了。

马腾飞绝食也没换来父母的松口，不知道是他父母识破了他的伎俩还是他们放弃这个儿子了。假期结束，两个人都怅然地回到了校园。

在那个秋意渐浓的日子，两个年轻人神色黯然地并肩坐在校内人工湖畔，气氛有些压抑。良久，谢燕幽幽地说：“既然家长都不同意，我也不想伤我父母的心，要不我们还是分开吧！”

马腾飞眼睛里放出坚毅的光芒，语气坚定地说：“不行！为了我们的爱情，一定要抗争到底！我会想办法说服我父母的，也会想办法打动你父母的。”

谢燕听了他这铿锵有力的话语不禁心潮起伏，感动不已，扭脸深情地望着他，用力地点了点头；说实话，能不能成功，其实她心里一点底也没有。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一晃到了农历97年年底，学生们该期末考试了。

这天上午，天阴沉沉的，天寒地冻，小北风吹到脸上像刀割一样。学生们正在进行期末考试。马腾飞和谢燕被分在了两个考场，都在新教学楼的五楼。马腾飞的考场在教学楼的最东边，监考老师是两位年轻的女教师；谢燕的考场在教学楼的中间，监考老师是一年轻的男老师和一年轻的女老师。

临近正午时，马腾飞坐在座位上，低头认真地做着试卷。考场里温暖如春，一片安静。突然，新教学楼剧烈摇晃了一下。马腾飞心就一哆嗦，立即停了笔，惊愕地抬起了头，心里还骂了一句：这什么豆腐渣工程，才使用半年就摇晃了。他蓦然发现两位女老师都已花容失色，其中一位嚷了一句：“地震了。”这句话瞬间让全屋的人都闻到了死亡的气息，一个个都吓得面色如土；随即考场里就乱了套，学生都仓皇地往外逃，一位女老师大声地喊着：“不要慌……”但是危急时刻，学生都已不再听她的号令，桌子，椅子被撞得叮当乱响，东倒西歪，一片狼藉。马腾飞也随着人流逃了出去，教学楼里回荡着纷杂的脚步声……

谢燕所在的考场却是另一番景象。学生也都感觉到了大楼的晃动，都惊愕地抬起了头。那位年轻的男老师危险时刻彰显了男儿本色，他淡定地仰脸看了看天花板，风轻云淡地说：“哦，地震了。”他看到学生一个个惊恐的面容，“你们要是害怕，把试卷交上来，可以离开。”

学生都恐惧地互相看看，都没做完呢，谁也舍不得往上交。大家再看看男老师一副泰然自若的神情，他们恐惧的心情慢慢地平复下去了，他们又低头做起试卷来，考场里恢复了平静。

马腾飞随着人流跑到了教学楼前的广场上，这里已聚了不少学生，大家都在谈论着刚才的惊魂一刻，也有胆小的女生在哭泣，一片嘈杂声。马腾飞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开始在人群中寻找谢燕的身影。他找了一遍没有，他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他又焦急地寻找第二遍，这次他发现人群中也没有谢燕考场里的其他同学，他很诧异，望望气势恢宏的教学楼，由于心里担心谢燕的安危，他没有犹豫，拔腿冲向教学楼……

马腾飞一口气跑上五楼，冒冒失失地就推开了谢燕她们考场的门。考场里的学生都下意识地抬头望向他，谢燕一看是马腾飞，万分惊讶：他怎么跑这儿来了？

那位男老师也把凌厉的目光投向他，厉声问道：“你干吗的？”

马腾飞看到这安静的场面有些尴尬，忙不迭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老师，我走错门了……”他忙退了出来，关上了门，然后靠到走廊的墙上，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马腾飞关上门后，其他学生马上就低头做试卷了，谢燕望着那扇紧闭的教室门，呆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低头做试卷。

马腾飞又回到了教学楼前的广场上，和那帮学生站在严寒中等待着。

考试结束的时间到了，谢燕第一个走出了考场。她匆匆来到马腾飞的考场外，一看教室门大开着，再往里面一看，人去屋空，屋内一片凌乱。她一路小跑着冲下楼去。

谢燕一出教学楼，马腾飞立刻迎了上来。谢燕疑惑地大声问道：“你怎么跑我们考场里去了？”

马腾飞疑惑地问道：“地震了，你没感觉到吗？”

谢燕眨着大眼睛说：“感觉到了。”

马腾飞说：“我们考场里的人都跑出来了，别的考场也跑出来不少学生，我在人群中找不到你，担心你，所以才跑回去找你。”

谢燕听着这朴实的话语，心里深受感动，她感觉眼里有雾气升上来了。

这时，那位男老师拿着一叠试卷从教学楼里大步流星走出来了，望着这群学生，豪爽地说：“看把你们吓得，又震不死！”

这些学生互相看看，开始有男生往教学楼走去，随后大伙都进去了，他们的试卷还没做完呢！这一场考试，大多数考场的时间都延长了。

患难见真情。关键时期老天给了马腾飞和谢燕一次检验他们爱情的机会，在危险面前，马腾飞的表现让谢燕看出了自己在他心里的位置，她确信这个男孩子值得自己托付终身。她从此下定决心，一定和马腾飞并肩作战，努力说服双方的父母，捍卫他们的爱情。

马腾飞在食堂吃完午饭刚回到宿舍，宿舍楼下就传来了传达室大爷的喊声：“马腾飞，到传达室接电话……”那个年代，被称作大哥大的手机只有有钱人才拥有。

马腾飞迅速趴到窗口，朝下面回了一句：“大爷，我马上去！”他喊完了，迅速往外跑去。他知道，给他打电话的，肯定是他的父母，他眼珠一转，打定了主意。

马腾飞到了传达室，他家的电话还没再次打过来，他索性打了过去。接电话的是他母亲，她焦急地问道：“家里地震了，你们那儿怎么样？”

马腾飞急忙问道：“家里都还好吧？”

马母说：“震中心不在咱们这儿，只是有震感，家里都没事。你怎么样？”

马腾飞松了一口气，“我们这儿也是有惊无险。当时我们正在考试，我们考场里的男老师说没事，谁要害怕就交上试卷出去，我们都还没做完嘛，我们一看老师都不害怕我们又怕什么，就都没出去。谢燕她们那个考场都跑出去了，她跑到外面在人群中没有找到我，就冒着危险又跑回来找我，到我们考场外发现我们都没出去，她就在楼道里默默地陪着我。妈，我都被感动得哭了，这么好的女孩子，你们还有什么理由不接受她呢？”

马母不敢置信地问道：“不会是你编出来的吧？”

马腾飞口气坚定地说：“我有好多同学都可以作证的，你若不信，有时间让他们跟你通电话。”

马母说：“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这事以后再议。你们考完没？”

马腾飞说：“没呢！明天还得一天。”

马母说：“行，那就到这儿吧！你赶紧回去准备考试吧！有空再聊。”

马腾飞说：“好的，妈，再见！”他挂了电话。

马腾飞满脸笑意地走出了传达室，兴奋地在空中挥出一拳，尔后哼着小曲轻松地朝宿舍楼走去。

晚饭后，谢燕到传达室往老家打了一个电话，那时她家没安电话，是打到邻居家的。后来她母亲来接了电话，她们老家因为离震中心远，住的又是平房，所以震感很微弱。 谢燕和母亲讲了她和马腾飞的故事，她母亲沉默了。

马腾飞放寒假回到家里，用善意的谎言向父母大肆渲染他和谢燕的爱情，又经过他的软磨硬泡，他父母终于点头同意了。马腾飞兴奋得真要腾飞了，他第一时间给谢燕打去电话。

谢燕接电话时语气透着她的情绪很低落。马腾飞兴奋地告诉她他的父母同意了。谢燕苦涩地说：“我的父母可始终没松口啊！”

马腾飞胸有成竹地说：“没事，你放心，我会说服他们的。别愁眉苦脸的了，高兴点，很快就过年了，祝你们一家新年快乐！”

谢燕苦笑了一下，“也祝你们一家新年快乐！”

谢燕是在痛苦煎熬中度过这个年的，因为她不知道马腾飞到底能不能说服她的父母。

正月初八，天阴沉沉的，天空飘着零星小雪，谢燕心情烦闷地正和父母在家看电视。庭院里的小黄狗突然狂叫起来。谢燕忙出来看个究竟。

小黄狗冲着院门狂叫着，拴它的链子被拽成了一条直线。谢燕朝院门望去，透过缝隙，她看到外面有人。她一边疑惑地问着：“谁呀？”一边走过去开门。

谢燕打开了一扇门，风尘仆仆的马腾飞赫然站在门外，他两手提着不少包装精美的礼品。谢燕异常惊喜，“你来怎么不提前打声招呼啊？”

马腾飞憨厚地一笑，“为了给你个惊喜嘛！”

谢燕一扫连日来的阴霾，热情地接过马腾飞一只手里的礼品，“来，快进来吧！”马腾飞跟着她走进了这个简陋的农家小院。“你怎么找到我家的？”

马腾飞诙谐地说：“我鼻子下面有嘴嘛！”两个年轻人都爽朗地笑了。

谢燕朝着屋里嚷了一句：“爸，妈，马腾飞来了！”谢燕的父母震惊之余，慌忙迎出来。

马腾飞千里迢迢来登门拜谒，谢燕的父母热情款待。在宴席上，马腾飞真诚地说：“叔叔，阿姨，你们放心，我和谢燕一定会给你们养老的。咱们两家离得远，我家房子多，到时候你们就搬我们那儿去住！”

谢燕的父母对视一眼，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谢母说：“这都是小事，关键是你对燕儿好就行！”

谢燕惊喜地问道：“爸，妈，你们同意了？”

谢燕的父母异口同声地说：“同意了，同意了……”

谢燕欢呼道：“谢谢爸爸妈妈！”她扭脸望向马腾飞，两个年轻人相视都露出了最灿烂的笑容。

都说毕业季，分手季，而马腾飞和谢燕用执着和坚守谱写了一曲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毕业后，在那个炎热的夏季，谢燕跟随马腾飞登上了南下的列车，滚滚的车轮将把她载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她将在那里生根，发芽，开出绚烂的生命之花。

（责任编辑：张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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