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成语“七上八下”谈起，试解古代著名筮例
从成语“七上八下”谈起，试解穆姜之筮古例。
成语“七上八下”的意思是形容人心里慌乱不安，无所适从的感觉；也指零落不齐或纷乱不齐的样子。这句成语据《百度百科》上说是出自明代施耐庵所著《水浒全传》的第二十六回：“那胡正卿心头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而“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其实是一句民间歇后语，说明这句话早已在民间广泛流传，施耐庵不过是把它用在了著作中而已。粗析“七上八下”这句话，大概是说八比七大，应该八在上而七在下，结果却正好相反，说明搞乱了，或者是说有的在上，有的在下，不能整齐划一，所以“七上八下”用来形容“乱”的状态。那么“七上八下”是怎么来的呢？为什么是“七上八下”而不是“五上六下”或“六上七下”之类呢？其实，流传广泛的民间俗语往往具有深厚的文化积淀和深刻的哲理智慧，并不是随便说的。中华传统文化的根在《易经》，所以我们还是从《易经》中寻找答案吧。
我们知道，卦有六位，而且每个卦位都有五行属性。我有一篇文章，题目是《章卦六位的五行属性》，专门讲卦位的五行属性，大家可以参阅。卦位有五行属性，故亦有五行之数。用五行成数表示卦位，那就是初位属水，其数为6；二位属艮土，其数为10（隐而不用）；三位属木，其数为8；四位属火，其数为7；五位属坤土，其数为5（显而为用）；上位属金，其数为9。卦位的五行之数有这么几个特点：①卦位的五行属性和后天八卦的五行属性是一致的。后天八卦是顺时针旋转的，五行是顺行的：水→土（隐）→木→火→土（用）→金。六爻卦卦位的五行属性从初到上也是顺行的：水→土（隐）→木→火→土（用）→金。两者是完全一致的。②上卦卦位的五行之数皆为阳，下卦卦位的五行之数皆为阴，六爻卦卦位的五行之数乃是上阳下阴的格局。
懂得了以上知识，我们就明白了：三位与四位比邻，四位在上而三位在下。三位五行属木，其五行之数为8；四位五行属火，其五行之数为7。观乎六爻卦卦位及其五行之数，可见七在上而八在下，故曰“七上八下”。“七上八下”的本意原指六爻卦卦位的五行之数是七在上而八在下。百姓见之，不明其理，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故以为“乱”，以为乱则心中无数，心中无数则无所适从，故用“七上八下”来形容内心无数，惴惴不安，无所决断，也形容事物乱而不齐。后来，民间就慢慢演变出“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歇后语。
既然六爻卦卦位有五行属性，也有五行之数，那么在古代筮占记录中，是不是会提到卦位及其五行之数呢？《左传·襄公九年》里有很有名的一段记录：
穆姜薨于东宫。始往而筮之，遇艮之八三。史曰：“是谓艮之《随》三。《随》其出也。君必速也。”姜曰：“亡。是于《周易》曰：'《随》，元亨利贞，无咎。’元，体之长也；享，嘉之会也；利，义之和也；贞，事之干也。体仁足以长人，嘉德足以合礼，利物足以和义，贞固足以干事，然，故不可诬也，是以虽《随》无咎。今我妇人而与于乱。固在下位而有不仁，不可谓元。不靖国家，不可谓亨。作而害身，不可谓利。弃位而姣，不可谓贞。有四德者，《随》而无咎。我皆无之，岂《随》也哉？我则取恶，能无咎乎？必死于此，弗得出矣。”
穆姜是春秋时鲁宣公的夫人，曾因其恶被贬入冷宫，“后虽善言， 终不能补”。穆姜被贬冷宫时，曾筮占而得《随卦》。《随卦》是由《否卦》变化而来的，《否卦》先变为《咸卦》，然后《咸卦》再变为《随卦》。《咸卦》变《随卦》时，《咸卦》九三下行之初而成为《随卦》初九。《咸卦》九三是卦变的动爻，为艮体主爻，故筮占记录中有“遇艮之八三”之语。这里的“三”就是指《咸卦》三位，三位五行属木，其数为八，故曰“八三”。史巫也因而说“是谓艮之《随》三。”意思就是《咸卦》三位的艮体主爻动而下行，遂卦变为《随》。
穆姜筮得《随卦》，且动爻为《咸卦》九三，终为《随卦》初九，而《随卦》初九爻辞曰：“官有渝，贞吉。出门交有功。”其《象传》释曰：“官有渝，从正吉也；出门交有功，不失也。”史巫根据爻辞安慰穆姜曰：“《随》其出也。君必速也。”意思就是爻辞中有“吉”和“出门”之语，故安慰说穆姜会很快走出冷宫。而穆姜却有自知之明，她认为，《随卦·卦辞》虽言“元亨利贞，无咎”，但自己身为妇人，参与宫庭动乱，并无“元亨利贞”之四德；自己取恶于国家，并非“无咎”，故断定自己“必死于此，弗得出矣。”此为取恶之后的善言，然终而于事无补矣。由此可见，卦爻辞言美是有条件的，善恶终是由自己决定的。《随卦》初九爻辞的《象传》就说得很清楚，爻辞虽言“吉”，乃是“从正吉也”，若自己生乱取恶，焉得“吉”也？爻辞虽言“出门交有功”，条件是“不失也”，今已自失，焉得“出”耶？
穆姜筮例非常有名，但后秦历代的《易》学家和筮占高手却至今不能稍解，连其中最关键的两句“遇艮之八三”、“是谓艮之《随》三。”都不知说什么，致使这个筮例成为千古之谜。这主要是因为学者们根本不知道正确的卦变规律和六爻卦卦位的五行属性所致。所以笔者把自己发现的64卦卦变体系称为打开《易》学大门的一把总钥匙，是一点也不过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