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作成：年夜饭·拜年的那些旧事
苏作成新年散文二题
年夜饭
在故乡，一到小年边，年味就越来越浓。而过年对于游子来说，是最具有吸引力的。年夜饭更是过年的一个压轴戏。
我家吃年夜饭，一般在早上，而并未安排在晚上。我们那里有一种说法，年夜饭吃得越早就发得越早。其实，吃年夜饭吃得早，也是从实际考虑，因为早上吃过，在大年那天，还可以做一些其他的事。比如有的若没有买齐年货，还可以去买。若是亲人还没有全部回来，年夜饭就要等到晚上再吃。
跟故乡其他家庭一样，我家对吃年夜饭也十分重视。父亲在先一天就将扣肉、“黄炸肉”炸好，将蛋饺子包好，将鱼剖好抹上食盐、放入生姜料酒腌上，将鸡鸭也杀掉。到大年那天，他会清早起床，将扣肉加上盐菜；将鸡、鸭、鱼分别调好味，放上佐料煮个半熟，装到菜碗里;然后与“黄炸肉”、蛋饺子一起，都放入蒸笼。再用柴火煮。一边在煤火上煮饭。蒸好了菜，就开始煮“和菜”——就是用红薯粉、红萝卜丝、黑木耳、黄花菜和豆芽菜等混在一起煮成的菜。“和菜”味道好，大家都喜欢吃。还会炒青菜:父亲用的是扯根菜。有的没有扯根菜的，会用白菜代替。
年夜饭菜肴的数量一定要成双数才吉祥。比如，若是四个菜，取的是“四季平安”和“四季发财”之意；六个菜和八个菜，分别取的是“六六大顺”和“要想发，不离八”之意；而十个菜和十二个菜，则分别取的是“十全十美”和“月月红火”之意。“和”菜表示的是全家人和谐团结，青菜表示的是全家亲（青），所以这二个菜，每人无论如何都要吃一些；若是谁只爱吃荤菜，父亲也会提醒他吃一些“和”菜和青菜。吃鱼时，鱼头和鱼尾不能吃，要留到正月初一才吃，表示有头有尾。
牛肉却不能上桌，因为年夜饭若吃牛肉会不吉利，表示扯皮会从年头扯到年尾。
吃年夜饭，讲究的是团圆。一家人一定要一人不缺地围着一张桌坐下。若是因特殊原因不能赶回家的，还要给他摆一副碗筷，留一个座位，表示全家团圆呢。双目失明的奶奶在世时，总是父亲先将菜和饭弄好端给她，她动筷吃了，我们才开始吃。
父亲总要喝一杯米酒，母亲也会吃一小杯。我们只喝甜酒。热气腾腾的年夜饭的菜肴，色味俱佳，荤素搭配，油而不腻，是一顿最可口的大餐。亲人们团聚在一起，一边吃着，一边笑着说一些家常话。
吃年夜饭时，家人团圆，那种浓浓的亲情散发着馨香，而那种浓郁的年味也芳香四溢，令人回味无穷。
拜年的那些旧事
时间过得真快，我感叹地对妻说，“都快过年了。”女儿说，“爸，我们回老家拜年吗？”我说，“今年还是不去了，政府提倡就地过年啊。”妻笑着说，“要说拜年，我小时候的才有趣呢。”女儿赶紧说，“妈，那你说说你小时候拜年的事吧。”妻就对她说了起来。
那时候，她姐妹和兄弟四人，正月初一就去黄铺坳给娘的堂表姐拜年。到她家，只要听到扯柜子响，他们就知道有好吃的了。表姨对他们实心实意，说话也最温柔。若是平时去她家，花生米，糍粑，红薯片，总会拿出。在她家吃过中饭就往回走。
正月初二，先到樟树堂大姨家拜年。大姨叫他们吃过饭再走。他们说还要给舅舅拜年，就匆匆离开了。舅舅离大姨家只两三里。中饭就在舅舅家吃。舅妈将豆腐很大一块地煎，煎得两面现黄；猪肉因放了黑豆豉，煮得乌黑。他们吃过中饭，就往杨树堂三姨家走。往她家去，要走公路，过田埂，跳水沟，过独木桥，还得走山路。走到目的地，已是下午四五点。
一到三姨家，三姨就给他们煮甜酒吃，还端上瓜子、花生和糖果。她和三姨父对他们的“接待规格”很高：吃晚饭时，将老大一盘的鱼和肉端出来。因为走累了，他们就吃得多。三姨父当时在乡里的企业办上班，家里条件好。对他们这支拜年的小队伍十分热情。他们晚上就睡在三姨家。
次日吃过早饭，就朝新泽二姨家出发。去她家要赶急赶忙，要翻山越岭、过桥和走田埂。到中午前才能赶到。二姨说话轻言细语。她很爱干净，家具摆得整整齐齐。她拿出红薯片给他们吃。中饭的菜是腊肉煮红薯粉条。二姨的菜，清清亮亮，味道好。他们吃过就往回走。
那时表姨、舅舅和阿姨家都是烧柴火煮饭菜。灶是用砖砌的，前面烧火，后面通几个小灶孔，可以放小“炉仓”和铝壶，用于热菜、热水或热米酒。
若是下雨、落雪、结冰冻，就得穿套鞋；若是路干，就穿新布鞋。一般去舅舅家和阿姨家拜年，她们三姐妹和弟弟都去。武汉姨妈的大儿子年前就住在她家。拜年时，也跟着一起去。那时没有车可租，去拜年只能步行。一路上大家说说笑笑，有时还唱起歌来。若是在雪窝里摔一跤，大家便“哄”地大笑。若遇到田野里的水沟，还得跳过去，有时没跳好，就摔得满身是泥。
女儿对她妈说，那时你们拜年还真有意思呢。
确实是，过去在故乡的拜年，是一件大事，每家都十分重视。从正月初一开始，都会安排人给长辈、邻里和亲戚拜年。随着时代的发展，拜年的习俗有所改变。现在除了沿袭以往的拜年方式外，还时兴电话拜年、微信视频拜年。拜年是我国民间的传统习俗，是人们辞旧迎新、相互表达美好祝愿的一种最好的方式，显然，这种方式将继续充满活力地延续下去。
（作者系邵东市宋家塘街道办事处机关干部，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邵东市作家协会常务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