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困系列 | 在“失读”的数码时代,谁能掌握重塑大脑的权利?
检视一下自己......也许你已经意识到随着你在屏幕上读得越多,你的注意力集中水平就越有变化。也许你发觉了当你试图沉浸在一本喜欢的书之中时,却似乎少了点什么。
就像一种幻肢感,你记得曾经作为读者的你是什么样,却无法在唤回那个“聚精会神的幽灵”、把自己带到自我以外的内部世界之中得到享受。
对于孩子们来说尤为困难,因为他们的注意力不断被各种刺激所引诱、吞没,以至于他们的知识储备永远无法得到巩固。
这意味着他们在阅读中提出类比和推论这个最根本的能力,越来越得不到发展。
阅读之脑是指用阅读来雕塑脑。阅读中,脑主动求得确证,使脑皮层重组,在其神经元的发生运动的过程中,将字母刻入脑器官。(Nanjing Lectures [《南京讲稿》],第 190~191 页)
......
大脑阅读着种种技术性支撑(technical supports),也就是第三滞留(tertial retentions,指包括人类“客观性”记忆的所有形式,比如文字、照片),将其当做训练的工具
(Negantropocene [《逆人类熵世》],第 87 页),
脑科学有个基本原理——不用就没了(Use it or lose it),而......每种深度阅读的过程都......不会不经努力和练习而白来的。如果总是不使用,就会原地止步。
......只有不断努力地发展、使用我们复杂的类比和推论的技能,潜在于背后的神经网络才会维持我们的缜密思维、对知识进行批判性分析的能力,而非只是做一个信息的被动消费者。”(Reader, Come Home,第 28 页)
大脑中没什么是原封不动的。读写能力以种种革命性的形式转变了大脑,从而变更了一个人,乃至人这个物种,最终变更了人性。
学习深度地、精细地阅读,会很大地改变阅读回路的各个连结(the circuit's connections)这一结构,而正是这些连接重新接通了(rewires)大脑,从而转变了人类思想的本质。(同上,第 6 页)
我们读的质量不光是我们思想的质量之标志,也是对我们这个物种的大脑进化发展出一连串全新的化学反应的(pathways)已知的最优路线。
阅读之脑的回路,其形成是我们物种在智性的历史上取得的独一无二的表观遗传学的成就。在这个回路中,深度阅读显著改变了我们去知觉、感受、认知世界的方式,并且就此变更、贯穿、发展了回路本身。(同上,第 31 页)
人类这个物种的未来,要通过滋养、保护着阅读之脑之沉思(contemplative)这一维度,才能完好地维持、继承我们集体的智力、同情、智慧的最高形式。
阅读之脑就像煤矿上的金丝雀,在紧要关头向我们警示危险。(同上,第 10 页)
阅读既不是自然的也不是先天的,而是不自然的文化上的发明。
只比午夜前指针的滴答多了一点,然而这套技能对于改变大脑是如此重要,以至于成了个体和纸本(literal)文化智性发展中的转变催化剂(同上,第 6 页),
加速了人类这一物种的进化。(同上,第 11 页)
是在一个具有如此复杂性的网络之中互相连接的,而且对数学构成了新的严格要求(strains)......单单一立方厘米脑组织,其中含有的连接和银河系的星星数量一样多。
就是这些数量上令人头晕目眩的连结,才使得我们的大脑超越了其原始的功能,而形成了一个崭新的阅读回路。
当你读一个字,你就在大脑里激活了无数个神经元工作组。(同上,第 11 页)
而我们只能坐在我们的马戏团帐篷的顶上,面对这个阅读行为的构成之巨大而深感自己的卑微。(同上,第 19 页)
今天,在我们这个时代里,不光是活在各个屏幕中间,也是透过屏幕来活了。
在互动式写屏的时代,更总体地说,也就是数码第三滞留的时代,屏幕是进入这一时代的主要模式。《书写的屏幕》
加州大学圣迭戈分校的全球信息工业中心的研究发现,一般人每天在不同设备上共消费 34G 的信息,相当于 10 万字。
早已不是我们获取信息,而是信息获取我们。
这种读少有是持续的、持久的或者专心的,而是一个接一个如痉挛般爆发的活动。(Reader, Come Home,第 33 页)
滞留和预存(pretentions)通过在光时间中超过我们的绩效,并通过一种绝对的熵增来捕捉我们......而这就是自动理解,其中绝对无理性可言。
格林斯潘在 2008 年 10 月 23 日注意到的事,正是自动理解(他说,我怎么会知道这么复杂的计算机运算的事呢!)。(《书写的屏幕》)
根据斯坦福大学莎拉・康拉斯(Sara Konrath)及其研究小组的一个研究,青少年在过去二十年里的共情能力下降了 40%,其中最大的降幅发生在过去十年。......
这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们徜徉于线上世界中时,却跟不上了真实时间和面对面的关系。
同情是关于深层理解他人,而在相异的文化之间的连通性越来越多的一个世界上,这是一项基本技能了。
认知脑科学的研究指出,一个视角代表着认知、科学和情感等各个过程的复杂混合,并且给了我们阅读之脑的线路图以宽阔的路径。德国脑科学家塔尼亚・辛格把同情的概念扩展到一整个感觉-思想的网络,而这个网络把视觉、语言和认知连接到了大量的皮质下网络。
这个网络包括用于心智理論(Theory of Mind)的高度连接的神经元网络,其中包括岛叶、前扣帶皮層,其功能在于连接人脑的广阔区域。(Reader, Come Home,第 25 页)
阅读,在其本质上,是在孤独中发生的交流的一个有创造力的奇迹……我们真正感到作者离开的时候,我们的智慧就开始了…但这是通过一条独特的、而且恰逢其时的法则......(这条法则也许意味着我们无法从任何其他人那里接受真理,而必须自己创造之)也就是说,他们智慧的终点,于我们而言,却是自我智慧的开端。(On reading [《论阅读》])
......
而我的读者不会成为“我的读者',而是他们自己的读者;我的书只是一种放大镜......我给他们的是内在于他们自身的各种阅读方式。
我们在阅读时“看见”的东西会帮我们,与作者一起创造图像;或者有时候在一些小说里,我们是作者的代言人。(Reader, Come Home,第 22 页)
一个句子既是思想的机会,也是思想的局限——是我们用来思想的东西,而我们也在其中思想。而且,句子是一缕微弱的思想…...它只是被感受到的意思的一个模式(pattern)。(同上,第 22 页)
这个把句子作为“一缕微弱的思想”的概念化,是一个很好的转移(segue),来进入深度阅读的最可触知的、感官上最能唤起感情的过程——我们阅读时形成图像的能力。(同上,第 22 页)
我们读什么、我们怎么读、我们为什么读,都会改变我们怎么思考,而这些现在都是在一个更快的节奏上变化。(同上,第 6 页)
大脑内化了写屏,而对于大脑的写屏,就是书,因为这个阅读之脑既能读也能写,无论是在莎草纸上、还是在羊皮、在纸上,或者用今天的像素这些基片(subjectile)上都可以,而这一内化要花上 10~20 年才能真正在深层上完成,从而形成凱瑟琳・海尔斯(Katherine Hayles)说的“深度关注”。......
而这一阅读之脑......是一个有能力成为器官-逻各斯式的(organo-logical)、也就是一个技术-逻各斯式的器官,能完整地去-组织化(dis-organize )自身,并重新-组织(re-organize)自身,而它这么做的方式则完全依赖于哪些屏幕给它留下一个印象;
因此我想说,大脑反过来成了(对屏幕的)“表达”。(也就说,用什么屏幕,就能形成什么大脑)(《书写的屏幕》)
阅读之脑的可塑性,使得其在一个数码环境中的未来迭代成为有着重大后果的一件事,而且不确定性很高。(Reader, Come Home,第 31 页)
在更深的层次上,这个(读对大脑的)雕塑必然是园艺的问题,那么,这一雕塑的社会性以及采取的形式,首先关系到一种对世界的经验,而且也是一种教育——通过大脑的突触发生 (synaptogenesis。注:神经系统中神经元之间突触的形成)所形成的修剪枝条(pruning)的过程,因为正如尚-皮埃尔・尚硕(Jean-Pierre Changeux)在《神经细胞的人:心灵生物学》(Neuronal Man: The Biology of Mind)中所说:“学习就是清除多余(eliminate)。”
《 “从黑夜中诞生了白昼”,是不完全的克服》
被共享的关注,而不是被迫的关注,就是语言'伟大的舞蹈'之开始,由此连接的是两代人。(Reader, Come Home,第 59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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