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仕人：（臭老九的狗屁文章之九） 笋子变卦

笋子变卦

吴仕人

前年，远房亲戚的儿子初中升学考试成绩不理想，进县重点高中泡汤。他找到我，声称不管花多大代价采取任何手段都想进这个学校。言之恳恳，情之殷殷。我找到关系很铁的老师，老师说，这件事情很难，你亲戚的分数不够捐资线。你找招生的负责人试试看，兴许他有办法。按照老师的指点，我鼓起勇气找到相关负责人，负责人说，这件事情很难，你亲戚的分数确实很低，这么着，我向校长反映反映，想点办法。我千恩万谢，然后屁颠屁颠跑到亲戚那里，信心满满地告诉他，这事有点眉目了。他不急不慢地说：呵呵，这件事我差点忘了，我村里有个老师在这个学校教书，他已帮忙解决了，别烦你操心。走出他的家门，我狠狠地抽了自己一耳光，很响。

去年，我老婆一亲戚的儿子要从外地转学回县城读书。他四路无门，求学无路。我联系上他儿子要就读学校的相关负责人，负责人告诉我，县城就读的实在太多，我那亲戚的儿子无本地学籍不合条件，这事有点难度，不过有希望。我按照负责人的说法指点亲戚如何操作。几天后学校负责人告诉我：你那亲戚已搞好了，他通过上级领导打了招呼，该交的费用全免了。我的一切操劳，歇菜。

在工业品市场做生意的朋友下半年要囤货，急需大量资金，东拼西凑不够，最后向我借钱。当时约定年底还钱，月息八厘。快过年了，打电话给这位朋友两天后拿钱，他不置可否。两天后跑到市场索钱时他一口回绝：今天没有！今天没有什么时候有？我问他。“不知道”，他非常干脆，硬梆梆甩来一句。借钱时约好的你怎么出尔反尔？我来了脾气。他脖子一粗：谁叫你借的，你当时莫借哪。吐血。

老家一小两口子闹离婚好些年了，打打闹闹吵吵嚷嚷该有个了断。小两口子与我沾亲带故，我被喊去当调停人。看看空无一物的居家和双方时不时鼻青眼肿的伤痕，我觉得他们已经没有婚姻基础，再维系下去确实是一桩貌合神离的闹剧。我从古到今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从家庭到社会从现实到伦理从浪漫的恋爱到实在的婚姻阐述了一大通后说，你们俩还是散了吧，对谁都是解脱。双方嘘了一口气都说九哥英明，说得入理，决定好合好散。几个月后，小两口双方的父母亲都怪我胡乱当判官，不该劝他们的儿女散伙。回到老家一看，嘿，小两口依旧磕磕绊绊生活在一起。感觉自己是一只大街上被拴着绳子钻火圈的猴子，卖劲的是我，看热闹的是他们。

因为都是亲戚朋友，帮点小忙，也算是没有白白浪费我的人际资源。可是我热热的瘦脸屡屡贴上别人的冷屁股后我不再认为古道心肠是助人为乐的通行证。我决意改变一下自己为人处世的准则，看看天底下因为我的老脸冷峻下来地球是否照转。那天，我的一名高中同学非常急迫地来到我办公室向我借钱，理由是儿子读大学了，学费还差一截。我当时正是费钱的当口，身边余钱不多。面对他的死缠硬磨我送了他一顿免费的午餐和一瓶小酒。后来听人说他那天其实在宾馆赌博，赌砣子。输红眼想翻本四处借钱。我庆幸自己袋子捂得紧，不然他也许输得更惨。

经过这件事情后我有十足的底气可以理直气壮地拒绝别人无所谓的诉求。我没吃没拿没得别人任何好处为什么像一只无头的苍蝇替别人忙忙碌碌？别人压根儿没把我的好意放在心上并且在恣意挥霍我的善良，我还在这里干什么，撞鬼了不是？坚守自己廉价的善行不让别人糟蹋掉，这就是尊严。

上周，妻弟打电话给我，要我到交警大队帮他的朋友说几句好话：车子乱停乱摆罚款了。罚多少呀？我正在编辑稿件，很忙。200元，他告诉我。听到这个数字我气不打一处来。200元你也求人？你不交钱我代你交了如何？我的面子就是为200元而生的吗？我的面子只值200元吗？为你朋友200元的小事要我低三下四去求爷爷告奶奶，我的颜面往哪搁？放下电话，我仔细反省这么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为什么会缠着我。年轻的少妇每次经过老乞丐身边时都要丢下2元钱。有一天少妇只丢了一元钱，老乞丐正告道：美女，你今天怎么只给一元钱？少妇说，对不起，我生了两个孩子了。老乞丐勃然大怒：你怎么把我的钱用来养你的小孩？一旦别人把我的善行当作理所当然的时候，那么，我就成了被乞丐唾骂的对象了。

晚上，我把白天的事情告诉老婆，老婆说，你呀，你就是农村屋角落里那个马桶，别人要小便的时候用你一下，不要小便了，你在那个角落里呆着。（写于2013年8月8日）

【作者简介】吴仕人，诨号九哥。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今日邵东》报社社长、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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