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步(二十一)
天阴凉爽的早晨,很适合出来散步。
南边山根下,一片乌黑;空中淤积着一坨一坨乌青色的云,就像你不小心把腿给在哪里碰了一下那样。
空气里浸透着收割小麦的尘土味儿,也有瓜果成熟的甜味儿。
今天的散步,真是让这天气给弄得叫人没办法。我刚下楼走出五六百米远,忽儿就噼里啪啦地落下了雨。夏天的雨,说来就来。来了还就比较猛,砸在树叶上,树叶子被打得浑身哆嗦;砸在人身上,立马裂开成水雾四散,留下一丝湿凉。
雨很大,我躲在路边高大的行道树荫下都不行,雨滴强硬地挤开层层密布的树叶,非要落到你头上身上才罢休。
没办法,我赶忙撒腿往回跑,把手掌展开遮在头顶上。叫人好笑又好气的是,我刚到楼下,——的的确确刚到楼下门口,——雨住了。好像水龙头给人拧住,水立刻被关住了一样,干脆利索。
我回头看看南边山根下,露出了一片亮色,看样子应该是不会再下雨了。于是,我转身重新进入散步状态。
路上的人不是太多,估计都被刚那一阵雨扫回家了。路面上是刚刚好的湿润,洒掉了尘土,又没有积水,路面干净清爽。花木上挂着露珠儿,滴溜溜的,就像挂着珍珠的女孩子,一身华丽。
落了点雨的花草更青翠了,娇羞地倚在那里,新奇地四下里打望。
我心里一直琢磨着昨天跟同学聚会唱的那首歌《我在纳林湖等你》。这首歌听了几次,比较喜欢,熟悉了它的基本旋律,偶尔随口还哼唱一下。但昨天真要完整唱的时候,发现还是有几处不行,自己把握的不准确。有几处附点音符部分,没有展示出来,只是整个节奏还合拍。这个原因吧,主要是没有带耳机,听着伴奏,比较吵,节奏上很难吃准确。另外,在比较吵杂的场合里,技巧性很强的部分如果那样唱出来,现场感体现不出来,就给人有中断的感觉,所以,声音就要饱满一些。这就像写春联和写书法作品,前者一定要笔画饱满,而后者会出现飞白。我觉得需要找到简谱,看着简谱再好好细化一下,先把这些东西弄好,然后再在它的情感把握上慢慢体会。
很多事情其实都是这样的:当我们初接触一件东西时,就比如一首歌,不真正演唱时,总以为自己掌握了会唱了。但真正自己演唱时,你会发现有很多地方并非你能表现出来的,还差的很多呢。一篇文章也是一样的,不细致读的时候,总觉得不怎么样,但让你自己动手写的时候,简直没办法下手。
正如俗话说的,“你要知道桃子甜不甜,只有自己亲口尝一口。”很多事情,难还是不难,究竟有什么技巧性东西,只有亲身体验一下才能懂得。
我琢磨这些事情的时候,不知不觉地就溜达到了平常一半的地方。又是猛然一下子,雨点又啦啦啦砸下来,路面上飞溅起一片水雾。我赶忙就近跑到了公厕廊檐下躲雨。
这公厕修的真是豪华气派,门口摆了两张椅子,中间是张桌子,路人可以如厕之后坐这里聊天。旁边隔开还有一处廊台,里面放了一张漆红小木桌,大概是可以供人下棋,或者在这里喝茶。现在,这样的公共设施真的很到位,很人性化。
我大前天晚上散步走过这里的时候,有几个婚庆演义队的人在这里训练。他们把电子琴支在路旁边,电源线插在门口桌子底下的插座上。一个穿着暗红衬衫嘴里叼着烟的中年人在弹奏,一个精瘦穿着花衬衫的男子在唱。他唱的是春晚小品里的那首歌,“翻过了一座山,越过了几道弯,撩动白云和蓝天……”他把节奏啥的把握得都挺好,应该是经常表演了这首歌。但是,他明显对这首歌把握不准,就是那种公众场合适合的干喊式的摇滚味儿。这首歌,其实是一种很俏皮还要有点浪里浪气酸酸腻腻的味道。那就是街头小混混儿流里流气地吹着口哨的模样,还要有点很娘的动作,这才是它的有趣之处。
我在那里站了比较长时间,倒不是听他反复在练这首歌。我是在看弹琴的人的和旋手法:虽然他的手指粗壮,但因为熟练,弹奏的很不错。熟能生巧,勤能补拙。很多事情,功夫用到了都能做个差不多。
我今天在这里等雨停,又想到了那个弹琴的人。他把很多歌曲的简谱都打印了出来,厚厚的几沓子,摆在琴架上。我琢磨,要想真正把握一首歌曲,最好用琴走一遍,那样体会更细更深。
一个穿着半新白衬衫的中年人腾腾腾地跑进来躲雨。他这人有点奇怪,早上散步却穿着皮鞋,右胯皮带上挂着嘀哩嘀哩的一大串钥匙。他一走路,腰间就叮咣作响。他跑步的时候才怪呢,显然是不经常锻炼的那种,硬胳膊硬腿,身体的各个部件就像是机器人给用螺丝拧到一块儿的,很随意地很不柔和地拼凑到了一起。不巧的是,螺丝有点松动了,于是各个零件都松松垮垮,叫人看去随时都有散架的可能。
勤快的洒水车还在路上忙活:你下你的雨,我洒我的水。一路哼着欢快的歌儿在雨里昂然前行,惹得几个躲雨的老汉气得胡子都哆嗦起来:“眼睛瞎了,还是心瞎了。”
另一个抻一抻袖子,“秤了二斤蒜苔没吃,都做成了镯子了。”
隔了二十多分钟,雨慢了。空气里一股浓重的湿味儿,我们纷纷出来回家。
(作者简介:陈启,陕西西安人。乒乓球初级爱好者,写作初级爱好者。2008年,歌曲《因为有你,因为有我》(词、曲)发表于《中国音乐报》;散文《吃麦饭》入编《2019年中考冲刺卷陕西语文专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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