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夜归人//方竹 罗红英

顾问 钟石山  主编 唐志平

风雪夜归人

方  竹

这个题目,已经写了很多遍了。入诗入画入文,先于文字的,总是那舍不得让自己多一点点的心疼。

如同每一次夜归,如同每一次再来的风雪,像一条路,无数的要重复着走。

像雨雪是习惯了冬天的天气,一场接着一场。不是今天是雨,就是明天是雪。雨雪是轮番上阵,把整个冬季,彻底忘了阳光的存在,忘了阳光照在脸上的惬意。其实阳光一定会在天底外,它一定还在。

天是一样的天,天气总是隔着千山万水的江山,有白雪皑皑的寒,有冬日暖阳的温和。

而我的天空,只见雨雪,一场又一场。透过玻璃,透过夜幕,透过灯火阑珊处,雨在树叶之上,路面之上,歪歪斜斜,于无声处,洒落有声。故事里,总是隐藏着主角。夜晚这么黑,我能够听懂雨雪在树叶间穿行的脚步声。

像我的脚步,似一串散乱的琴键上的泪,轻轻叩击着脚下的路,它沉长而有韵律,而我的感觉,近乎麻木。

我却没有勇气甩掉阳光,因为它可以成就自己心中梦想的温度。无论如何,走在雨雪里,愁丝会条件反射般多了一份,烦恼似有掌声,断断续续,若有若无,隐隐约约。

但是我好像没有走在阳光下的时候,每一次都是走在冷风中,雨雪中,泥泞不堪,像命运摆脱不了波折;像一个人摆脱不了不去忧伤不去烦恼。

夜晚的力量,就是让一个人习惯黑,习惯于长途漫漫的孤独。那么长的路,一个人精疲力尽地走下去。

现实不相信眼泪了,风却常常把泪水吹醒。想着想着,叹着叹着,情不自禁地悲从中来。

心是愁绪的海洋,潮起潮落,表面波澜不惊,内心深处是翻江倒海。

一年又一年过去!我不知道自己苛求成就梦想的翅膀是迟暮的追求,还是人到中年的盼望。

风雪夜归人,其实也想飞!

没有人会给我建议,要我怎么走,或者要我不要那么做。

每一个人都在各自的世界里,忙碌挣扎,求荣华富贵,还是现世安稳。风雪交加,温情从不脉脉。为了生活,多少人必须割舍儿女情长,独自去面对风雪夜归人的孤寂。

生命的尽头,或许有相濡以沫,白头偕老。但更多的是一路跋涉的无奈。

我很想有一把剪刀,可以剪去风雪路,可以缩短风雪的归程。

所有神奇的事,从来都是神话。深情的你我,从来都会被天各一方,只凭心底的深情相守,煮时间的雨,熬岁月的霜,等时光里的雪。

风雪夜归人,不止是我一个人的归途。

风雪夜归人

罗红英

仿佛被恶魔追赶,他慌于逃命。

恐惧中,还不忘关上身后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似乎欲将刚才的恩怨统统关闭。

他踉踉跄跄,伸出右手,想抓住点什么作为支撑,身子却被北风猛推一把,差点摔倒。他的左手,下意识地护住了自己隐隐作痛的下身。

定了定神,他努力睁大自己的双眼,想辨清脚下的路。天空像一只倒扣的大锅,拒绝一切光明穿透进来。四周是空空荡荡的夜色,一不小心,便有可能掉进这无底的深渊。

他想仰天长啸,一滴冰凉落在额头。是雪花,是一朵雪花,轻轻吻着他。

刚才的梦靥,再一次在心幕上放映。

腊月到了,要算工分,各家各户都盼着领好东西准备过年。他是生产队长,晚上召开全体队员会议。他的小舅子元世因为吃国家粮,本没有资格参加的,但因为地点放在元世的丈母娘家,故当时也在场。当算到元世老婆良秀的工分时,他作为队长,说了句公道话。每出一天工,男人计十分,女人计八分,但良秀本身长得矮小,身子骨又薄,同样计八分别的人有意见,况且她丈夫月月有工资,负担比其他人都要轻。考虑到各方面的原因,为公平起见,他征求大家的意见后,将良秀的工分定为七分。

煤油灯昏黄的光一闪一闪的,元世的脸色由白转青,铁一般冷,忽见他跳起来,一口气将灯吹熄,猛扑过去,骑在姐夫身上,抡起醋钵大的拳头,像冰雹一样快速砸下来,嘴里还一边骂:“什么破姐夫?叫你胳膊肘往外拐!”为了更解心中之恨,元世又朝姐夫下身的要害部位直捣过去。

他奋起反抗,可小舅子一米八零,牛高马大,像屋后耸入云霄的如山岭一样压在身上。在元世面前,他顶多算一座土丘,身高不足一米六,体重不足一百斤,只能被踩在脚底,任人宰割。在疼痛笼罩下的他,感觉被黑白无常挟持来到了地狱。

现场一片混乱,黑暗中,一双温暖有力的手将他解救了出来。来不及多想,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逃出去,保命要紧!

雪花,一朵接一朵,落在头发上、脸上、衣服上,一下子又融化了。他想捉一朵,润润焦渴的喉咙,手中,却空空如也。

“我错了吗?我到底错在哪里?”他一遍遍地问自己。两行热泪不禁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流进了嘴里,咸咸的,涩涩的。几十米的路程,他仿佛用一生在走。

他,1959年去部队参军,当过班长,因为只上过一年学,1964年退伍。后来,又坐三天三夜的火车,去修过铁路,留下弱妻娇儿在家。因为性格秉直,乐于助人,不怕苦不怕累,被推举为生产队长。

身上的痛,算不了什么!他一直在考虑,今晚的事,如何跟妻子说。

妻子幼年丧母,父亲也在六零年饿死了,只有这一个亲弟弟,疼爱有加。一边是一奶同胞的弟弟,一边是携手一生的丈夫,性子刚烈的她,将如何面对?她内心的痛楚,将如何承受?

这位当年的队长,是我的父亲。

那时我还小,小得不记事。后来母亲仅一次谈起这件恩怨,也是三言两语。只是从小我就被剥夺了喊“舅舅”的权利,母亲交代后事时说:“不要打电话给他!”如今母亲赴黄泉十年整,不知是否原谅了自己唯一的亲弟弟。

父亲一直当队长,当到老得走不动了才卸任。

舅舅应该也有七十岁了吧,某一天若相遇,我会以最甜的声音喊一句:“舅舅好!”不知他是否还认得我这个小外甥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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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班绿汀故乡人,成绩斐然振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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