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届行参菩提散文奖参赛作品】姥姥家/宋亚兰
小时候去姥姥家可不像现在这么快捷方便,坐车只需十几分钟就到了。那时候基本上是徒步,后来才有了自行车,三轮车乃至现在的出租车,公交车。
去姥姥家是一件很激动的事,抑或是有点欣喜,欢呼雀跃。不说别的,光看那一路美景就让人陶醉,流连。真是一路走一路睃,一路思索一路品尝。多半是我和弟弟去,在村路上少不了有人询问,我便兴奋地告知对方。去姥姥家的一路美景成了我人生中美丽的风景。
走在渠道边的土路上,左侧能看到高山和山谷,右边能望见沟壑,庄稼和树木。
走过一条小山沟,越过一条小溪,到了大渠边。从泵站上面走小路还能看到险峻的山峰,突兀的巨岩和遍地巧夺天工的石头。
过一条河,一直往东走。左边台子上有座庙,门口种植着几株苍柏,走千米右拐就到了姥姥家。
进了姥姥家的门,心里立刻涌起一阵亲切感。问候过后,姥姥和舅母先叫我们坐在炕沿上歇息,然后给我们弄吃的,顺便问候家中的近况。
吃饱喝足后第一件事,就是欣赏姥姥家的花园。姥姥爱种花,那个用砖砌成的小花园里种着金黄色的金菊,各种颜色的十样锦,花朵酷似蝴蝶的蝴蝶花,还有粉红色的格桑花。我会仔细地一一观看,辨别,用鼻翼闻闻,用手抚摸一下。不认识的问姥姥,姥姥会陪同我一起赏花,她会笑眯眯地不厌其烦地一一给我解答。
欣赏完花园,我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向菜园走去,也就是二院。我会告知姥姥一声,以征求姥姥的意见,有时候姥姥会陪同我去。
庭院东边连着两间厢房,左边是二舅母的寝室,右边是马厩。中间有个通道,过了通道,有个两扇的木门。推开木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开阔地,大概有两亩多,能看到四周围夯土的院墙,举目望去还能看到不远处的高山。
门口是一棵毛桃树,靠着隔壁人家的院墙成长。西边盖着两间土坯房,里面有两铺土炕,散发着一种脉脉温馨的气息。房子的右边有两棵榆树,比院墙高许多。
菜园地势分两层,右边的比左边的高了半米左右。地里是姥姥种的蔬菜,有鲜红的西红柿,粉红色的白萝卜,紫皮的洋葱,应有尽有。田垄里栽植着各种不同时令的果树,其中有一棵苹果树,舅舅们叫夏苹果,顾名思义是到夏天成熟。奇怪的是,这棵树成熟以后第二次开花,到秋天又结出小青果。
院墙脚是几棵榆树和白杨,中间是桃树,苹果树,梨树。最北面是两间草房,门口是一棵杏树和核桃树,靠墙角是一棵高大的枣树。
草房的左侧有个木门,门经常拴着。出了那个木门就是大路,通往大庄村和黄河狭道。
路的对面是桂兰姨家,坐落在山的脚下。她家外围的院子里有很多梨树,杏树和毛桃树。毛桃成熟时,我和小姨去她家摘毛桃吃。毛桃的果实很小,像玩跳棋的棋子一样大,酸甜可口,一串串,一簇簇地压弯了树枝。我每次去姥姥家,总是有事没事地往她家跑,目的是想和桂兰姨玩耍。
她家的隔壁是晶子家,还有吉钱梅,晶子的妹妹,小兰,都是我童年时的伙伴。多少次在梦中出现,成了我梦回的乡愁。
路的对面是绵延的高山,两山中间是一条幽深狭长的峡谷。左侧山下有一泓汩汩流出的泉眼,水质澄澈甘甜,闪耀着粼粼的波光。
山上有一种多年生的植物,像低矮的灌木一样,一簇簇,一片片,开着一串一串金黄色的花朵,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甜味,我们叫抹子花。我和村里的伙伴们到山上去采摘,装在口袋里,裤袋里。她们会把我当成客人,都争相着为我采摘,把我的口袋装得满满的。那种纯真无邪的情感时常让我回味,那一幕幕情景也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在眼前。
山上还有一种野花,多年生,从根部长出细细长长的叶子,像韭菜一样一簇簇的,有一股辣味,开粉红色花朵,我们叫葱合儿。叶子可以切碎腌了吃,花朵采摘后晒干,炒菜时煸炒,那种奇异的香味能溢满整个庭院。
右边山上也有一泓泉眼,我经常去那里给姥姥洗衣服。
那个峡谷一直往北延伸,谷底遍布着奇形怪状的石头,对我充满了神秘和诱惑。那些浑然天成,玲珑剔透的石头几乎让我着迷。有时候姥姥会陪同我去,有时候我一个人去。那一次姥姥走不动了,坐在谷底的一块石头上休息,我一直走了很长一段路,也没有走到峡谷的尽头。到现在我还时常在梦中穿行于那条峡谷中,寻觅那些光怪陆离的石头。
下雨天,从峡谷里奔涌而来的雨水向南流去,越过大路,像瀑布一样跌落到路下面的那个沟壑里,咆哮着向黄河岸边奔去。
向东走几步,左边是一所学校。里面有两棵巨大的柏树,树干粗壮,一个人合围都不过来,树冠如盖,四季常青,傲骨峥嵘,挺立在那里。我和姥姥去采摘柏树苍翠的叶子,晒干了当香火烧,一股浓烈的香味立刻缭绕弥漫。
学校对面是一个大果树园,用夯土墙围住。有一次我和四舅,小舅,还有表弟和弟弟几个人一起玩耍,一不留神找不见他们。好长一会儿,才见他们装模作样地回来,一个个衣服口袋里面装满了果实,我才醒悟过来他们是去果树园偷摘果实了。
那一次我一个人走在那条长长的峡谷中,发现右侧的那座山头上有一个银光闪闪的物体,在太阳下发着耀眼的光。好奇心驱使我竭尽全力地攀爬到了山顶上,采集到了一条鱼的化石,完好无损地挖掘了出来。我爱不释手,一直装在文具盒里珍藏着。我一厢情愿地断定,几亿年前或是几百亿年前,这里曾经是一片汪洋大海。沧海桑田,后来才有了以后的先民和村庄,不然不会有鱼的化石存在,我甚至浮想联翩。
右边那座山上还有野枣树,这儿一簇,那儿一簇,到秋末初冬,树枝上挂着稀稀拉拉的指甲盖大小的红枣。
离开故乡后,我曾好几次梦见那座山上开满了硕大艳丽的花朵。
前面就是大庄村,依着高山,面朝着黄河,能看到宽阔的河面。越过村庄,一直往东,两山之间黄河向东流去,河面变得很窄。让人不禁联想起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的意境来。越往东,河面越窄,便是狭道。左侧危峰兀立,高耸入云,河滩边巨石遍布,怪石嶙峋,那次我们去游,三舅用他的照相机给我们照相。
山麓向南拐个弯,上一个小坡,就是华尖寺。坐落在黄河岸边一个平坦的石坡上,围墙是用黄砖砌就。大雄宝殿在东面,前面是香炉台。西北面是几间厢房,是僧人的寝室和灶房。
寺院里面香雾缭绕,声声梵呗回荡在高山峡谷之间。里面有一个凉亭,坐在凉亭里向南俯瞰,山连着水,相依相偎。黄河静静地向东流去,不时听到海浪拍击岸边的声音,缓慢轻柔。
寺里年轻的那个僧人是大庄村的,穿着枣红色的袈裟,大概二十来岁,慈眉善目,像极了西游记里面的唐僧。
几个僧人在灶房里做午饭,犒劳姥姥和玛尼奶奶们。柴禾的清香夹杂着饭菜的香味飘逸在空气中,那是我生平吃过的最好吃的一次斋饭,烙印在了我的记忆深处。
现在这里改建成了禹王峡景区,风景优美,游客络绎不绝。
姥姥家门口有一眼井,深不见底。井台上挂着辘轳和绳子。
下雨时雨水从姥姥家门口经过,一直往东流,跌入一条小谷里。向西拐过那个大大的麦场,往南下个小坡就是黄河岸边。那里种着绿油油的小麦和玉米,一条小溪从地边流过,溪水清澈,底部缠绕着墨绿色的水草,溪边和田头地角都栽植着白杨和柳树。
前面几百米就是金色的沙滩。沙地上种着蔬菜,西瓜和向日葵。阳光灿烂的日子,我和姥姥来到河边,河水蓝茵茵的,泛着波光。姥姥在菜地里忙碌着,我赤脚走在沙滩上捡拾贝壳,看那水洼里一洼一洼的水。
如今黄河边修建了堤坝,一切都改变了模样。昔日的景象已不复存在,只储存在了我们这辈人的记忆中,很多年以后,不知还有多少人能记起。
三面环山,风光秀丽,民风淳朴,风景如画的村庄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日新月异,正沿着社会主义的康庄大道前进。
作 者 简 介
幽兰,原名宋亚兰,土族,青海省民和县中川人,现居山西运城。喜爱散文写作,在多家杂志和新媒体发表作品,获得了第三届行参菩提散文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