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绘像】黄自刚/野狗子

“党在我心中”特刊征稿启事

野狗子

作者:黄自刚

处暑那天,太阳打了烊,空气中的热度像是刚从热锅里盛的一碗饭用嘴吹了几下,似乎凉了一点。竹叶早也晒起了病,从深绿变成灰绿再成了灰白,整个竹岚原本是青翠欲滴的,现在是能一眼看过对穿,似乎围着竹岚的几栋房子都移了位置,拉近了距离。
三爹拿一根棍子从竹岚里钻了出来,把手里提着的一只死鸡子往我禾场里一丢,地上发去了撞击的声音。死的一只大雄鸡,从颈部到胸部已经撕拉成了一条毛巾,翅膀上看得出很明显的受了重伤。“这还喂得么里鸡子像,昨天一天就不见了四个”。他对着正从小店里打牌回来的我老娘说。
老娘已经八十岁了,身体很好,平时爱打牌,总是几个不相上下的婆婆姥姥,你不嫌她耳癖,她不赚你眼疾,打牌只是为了度日子,聚一起有个说话的人。去年老爹走了,我只好停止漂泊生活呆在家里,只是怕她有个什么提不动挑不动的活。老娘也喂养了十几只鸡,这几天也是数字在下降。
老娘用脚扒了一下死雄鸡,说“这是他堂哥家的,天天在我这里吃食,几个鸡婆子都会整死去,很强王”。“我里位子宽敞,年年腊月都要卖掉几十个,今年有鬼气,捉了一批又一批,总算救了二十多个,都快成器了,这几天数来数去,少了快一半了”。三爹铁着脸说。“这不是黄鼠狼咬的,黄鼠狼没有这么大的劲。”老娘蹲下身子用手指着雄鸡身上的伤说。“是,肯定是竹岚里来了大动物。”三爹说。
第二天天才刚刚亮,禾坪里就想起了三爹的声音:“我里亲家去北京时送来的两个芦花鸡,昨天也不见了”。
老娘正在放鸡子出笼,一个一个地在数,三爹一说话就打断了她的思路,有个鸡子一插队,就怎么都数不清了。“也像不见了几个”老娘说。
这成了一个大事,养鸡子生几个蛋是乡里人唯一走亲戚最礼面的也是最受城里人喜欢的,现在突然被影没无踪的不见了。几户人家都开始警觉起来,准备用眼睛死死的盯着竹岚里,看到底是何方神仙降临了。刚吃完饭,老娘还在厨房抹抹洗洗,她电话就响了。“二妈,快点来打牌,她们都来了,”老娘说:“今天不打了,几个鸡子都不见了,冇心事打了。”“鬼老妈子,几个鸡子就是你的命”电话里侄媳妇喷着火。
虽然三爹用眼光跟着鸡子在竹岚里觅食,手里却在不停的忙别的事,他是一个闲不住的人,屋前屋后都种着庄稼,黄豆绿豆种了好几厢,丝瓜南瓜瓢瓜也是几大块,田里还种的有粘的糯的……三爹是一个人在家,堂客和孙子都去了北京,他是平时不怎么张罗这些小事的,只是老婆出门时一再强调,务必要看好鸡子,特别是亲家送来寄养的两只芦花鸡,亲家两口子上半年就去帮崽伢子做生意了,他俩口只能在家要带孙子读书,趁署假,媳妇是连夜高铁来要把孩子带过去,做奶奶的不放心,也只好一同北上。三爹爱喝一口, 只是喝了酒就容易醉生梦死的,堂客在家时他有对象唠叨,现在一个人说话没人听了,有时也只好搬把椅子靠在后门口,对竹岚里骂骂咧咧的。
这本是过了七月半的日子,却还是赤日炎炎,我光着膀子躲在空调房里,正在电视里看一个纪录片,说是尼泊尔一百多年前有一只孟加拉虎,雌性,行动诡秘,三年时间里疯狂吃掉了二百人,引起了人们的恐慌,政府派猎人多次猎杀都无功而返,无奈之下出动军队将这只老虎驱逐到了邻国印度。这只老虎跑到了查姆帕瓦特后,恶习不改,仍然肆意吃人,一时间给当地带来了恐慌。按照常人之理,野兽吃人一般会在夜晚对人类偷袭,但这只老虎却不同,而是在大白天明目张胆的闯入村庄捕杀村民,吃掉了二百三十六人。截止1907年,这只母老虎官方记载共吃掉了436名,确切数字至少是个谜……“快拿东西,竹岚里有动静”,“听见没有,你这个死家伙”三爹朝我房里骂着。我反应过来后也是顺手操了一把椅子,农村里用松木煨的那种。
天气热,鸡子都爱歇在竹岚里,竹岚里有一股阴风。一群鸡子受了惊吓,正咯咯咯的朝四围报警。几乎同时,我们从四围合了过来,看见一只红毛狗正咬着一只大黑鸡婆,黑鸡婆的哭声在翅膀扑腾了几下后,也一同处于了静音。红毛狗个子不大,一排奶子在发现我们气势汹汹奔来时,扔下猎物跳跃中左右摆弄,竹子林立也多年没有砍过,阻挡了我们奋起直追的身子。老娘捡起灵魂也入天堂的老黑母鸡,脸上的皱纹都排列的朝下垂着,挤得眼角都流出了泪水。“真该死,这野狗子,总共都只有三只老母鸡了,还指望生几个蛋看一个月母子”。
这祸鸡殃民的家伙竟然是只野狗子,大伙相信它的主人不会住得太远,这个损失一定要找它主人算,一定要讨个说法。刚过一天,三爹就通过电话找姨夫普查到了,他姨夫住在蛇山港对面,姨夫在电话里也是数落了野狗子诸多罪状,他们那边屋场也是全民皆兵。电话结束后,三爹得到了两条准信息,一条是野狗子是金道师家的,二条是野狗子下了崽,只是不知藏在哪儿?
金道师就住在蛇山水库下,蛇山港的上头,以前也是一个大屋场,几户人家都是族人也是道师。道师这职业赚钱,能把死了的人的灵魂超度到天堂去。不管是不是真有这本事,但乡下人宁可信其有 不可信其无,总是爱花大钱请他们去做道场,名曰做斋,一般人家都是一天一夜,有礼面的人家可以做个三天五天,过去听说还有做个七七四十九日的。
这金家大屋场在过去是很有名气的,老金道师更是巴华两县顶顶有名,好多有钱人家,人还活着都爱接他们来家里做活斋,我估计就像现在的年轻人在网上购车票一样,先把所有关卡买通,出行时便可以畅通无阻了。
老金道师无儿,又不想此手艺失传,便带会了一个屋场上的几个本家,当时金家大屋场便被人们喊成了道师屋场。老金道师走了,不知是否给自己超度过,隔不了几年老婆也走了,他家房子空了,集体时住进来一户又走一户,整天提心吊胆,都怀疑房子里有讲究。
几个金道师死得只剩下两个人了,其中一个儿子背井离了乡,连人都找不到,他又高龄跑不动花了,跑花是道场法事里一个重要环节,是先在禾场里摆上一张桌子,放五个颜色不一样的纸扎童子,用五场法事一个一个的请到灵堂里,这请的过程就是几个道师穿插着跑8字一样,孝家爱热闹的,就有几个帮忙的人,不停的把千子鞭点燃了往他们脚下甩,此时鼓声、颂经声、鞭炮声、笑声融在一起,名曰跑花,请五花童子,为亡灵开路。政府仁心,安排进了养老院,房子以空心房夷为了平地。而剩下的这个金道师,附近的活儿也不是那么好做了,几个年轻人见这门路生财有道,便在外拜师做了假和尚,过去做斋,道师和和尚是有地域界限的,井水不犯河水,现在不同了,靠人脉,假和尚们会微信,各个村子里都有亲戚朋友建立了群,只要哪个人快咽气了,业务就被挽走了。另一个金道师虽说七十左右年纪,人很精神,不得不和益阳南县那边的道师联手起来。老婆是个病秧子,死了好几年,两个儿子又出息了住在城里,整个大屋场就只剩下他落脚的一栋房子,加上地处偏僻,过路人少,水泥路又没打进去,一条土路两边毛荒草荒,金家屋场基本上成了台湾岛。
金道师虽说在家的日子少,但总有些家什,也还敞养了几只鸡子。金道师身子硬朗也长得牛高马大很帅气,总爱在外拈花惹草的,去年在南县那边发财时,见死者里女儿有点姿色,哭哭啼啼的都像有种韵味,便打听到她老公几年没有回家了,一个人住在山冲冲里,种着几亩薄田。金道师就像闻着水响的蚂蟥有事无事地找她贴去。守丧最难熬的是下半夜,死者的亲属都去休息了,唯一只有这个女儿守在棺材边,金道师在争包封时有意的一对一的调侃着她。一场法事做完后他便挨着她坐在一起说着话,说一些很体贴入微的话儿,让那女人对他有了一种很亲近的感觉,便互相留了电话号。这个女人脾气有点怪,不喜欢别的男人到自己屋里来,可能是老公甩了她产生了自卑。金道师和她在镇上开了几次房产生了感情,女人无意间说出了自己住的位子,一天在附近做完法事后,买了一些水果不声不响的租了摩托送到了这里,他想给她一个惊喜,太阳都老高了,门还关着,他以为她到附近田里做事去了,就没有喊她,准备把买的东西放窗户口后再去帮她干活,当他走到窗户口听见房里有人说话,他便张开耳朵贴到窗户上去听,床在吱吱呀呀的响,一个男人正说着暧昧的话,他心突然凉了半截,早几天在街上开房时,她都说过了今年老公还不回来,她就跟他去学做斋,跟他朝夕相处,她也说除了老公外再就只闻了他这个男人的气味。他是生气走的,把买的东西放在大门口,买的东西除了水果外还有上百元的菜,他隔天又有一个活,不想跑去跑来,指望在她家休息一天的。
快临近中午了,他刚从南县乘车,她打来了电话,说看见门口的东西了,知道是他买的,问他现在在哪里。他沉默了一会,说到家了。她问他到了她门前怎么不打电话她,她是一清早就下田做事了。他一听这话便来了一点火气,明明听到她和一个男人在床上做着那事。那女人说了谎还是有点心虚的,在下午又打来了电话,在电话里便抽抽泣泣的哭了起来,哭得他的心从铁软到了水,他答应马上过来后,她才止住了哭声。那晚那个女人承认是出了轨,出轨不是她的错,是村里治保主任强迫的,村治保主任是个红心阎王,他看上了谁,如果不同意,他就想方设法害人,有几个拒绝过他的女人都没讨过好,其中有一个被他举报打了牌被派出所抓去罚了几千,他还威吓她再不让他睡会让她遭到更惨。这个女人开始不要他来家里,是怕被治保主任看见,她说我老公在家时他就来明目张胆的骚扰过,是在地里做事被他按在地上做了,老公撞见了打了一架,他的心雄力又大,把老公按地上打了个半死,后来老公去派出所告状,派出所又是作笔记又是答应一定依法办事,直到老公出走时都没有一点他受了处罚的消息,她说我知道老公是生气走的。金道师那晚撩着她总是睡不死心,心里一直在想如何去保护她,但又找不到一个好的办法。两天后金道师出钱买了一只红毛狗,说是外国种挺护家的。
这只狗在相好那长得快,一晃就能看院护家了,由于金道师常来,红毛狗隔很远就能闻到他的气息,摇头摆尾的。一天夜里也正是他们在被窝里说话的时候,外面狗吠得厉害,随后便有人拍着堂门响。她打开门进来了几个戴红袖章的人,说是联防队,听人举报有可疑人跑到她家里来了。他们被带到村部去后,治保主任煽了他两个耳光,并威胁说如果今年治安评比没有评到全镇第一,就要给他好看,并扬言要把他送到派出所,说他是在强奸有夫之妇。这一夜显得很漫长,他只准穿一件单衣关在村部,那几个联防队员烤着火。这一夜又显得很短,打了几个喷嚏后便被强迫罚款三千作为联防开支,交了钱才把他们俩个放出来,治保主任并再次强调,不准他以后再来,如果发现绝不轻饶。
从那夜以后,她在电话里一说就在哭泣,说治保主任三天两头的总是跑来搞她,并且还找她“借”了几百元,说家里呆不下去了,准备出门去打工,要他晚上来把买的红毛狗带回来,不让它被治保主任吃了。
带回了家的这只狗,也是厄运临了头,有一餐没一餐的。做狗是要护家的,对主人忠诚是狗的天性。有一天不早了,太阳都落了水,一个穿得很花哨的女人被一个摩托车出租的人送到了这里。它做狗的见是陌生人当然要管事,便一个劲地吠,咧着牙吓唬人家,谁知这女人穿的高跟鞋,没跑几步便被路上的杂草绊倒了,一头栽到了水沟里,爬起来后一脸的稀泥,哭着脸。它正吠得带劲,也很得意,主人金道师回来了,它摇摆着尾巴正准备表功,金道师见状后飞起一脚,把它揣到了对面水沟里,它成了落水狗,还被金道师抽起一根篱笆桩恨恨地打了几下,差点要了命。
它诚惶诚恐地走了回来,一身的湿毛还滴着水。金道师把那女人用水洗干净了,正抱在腿上不停的在道歉。“你要陪我衣服,都弄脏了”那女人撒着娇,“还有我的鞋”。“好的,好的,只要你常来”,金道师用嘴堵在她的嘴上。“我再是不来了,怕它咬我”那女人把嘴撇到一边说。“不会了,从今天起我就把它赶走”,金道师说。
这是一个歹毒的女人,她的话就是懿旨。第二天她走的时候,它恨不得追上去咬死她。
这个金道师是个说话算话的人,自从那个女人出去打工后,想再找个贴心贴肺的人难,有想法了只好去鸡婆店玩,次数多了便混熟了几个。每次去鸡婆店,要走一条很深的巷子,沿巷子总是坐着几个叭旱烟担的老头,还有几个寻花的进进出出的晒得黝黑的打工男人,那几个敞开厨房炒菜的堂客们,一双双射来的眼光又像是带毒的箭,刚好附近有活几天又去不了南县,便打电话约了一个过来做客。能找个年轻女人回来玩玩是不容易的,他知道人家是喜欢的几个钱,并不是他这把老骨头,不管这老骨头还如何的钢火好。第二天早上那个女人是撒了一个娇又一个娇,要了晚上的精神费也要了赔尝衣服费和鞋子费,一叠的红板进了那女人的皮包,金道师心里有点不爽,但脸上仍堆着笑。出租摩托车把那女人刚驮走,金道师心里的不爽迅速地长在了脸上,便从篱笆上抽出一根棍子朝红毛狗打去。红毛狗其实早已忘了主人昨天傍晚的打击,正盘着腿躺在屋檐里。“你这只死狗子,看你还咬不”,话未出口,棍子就落在了狗子身上,狗子被抽得腾空跑了开来,口里不停地叫着哎哟,你再回来我就打死你,金道师挥着棍子撵上了百步。
红毛狗刚谈完爱,已经怀了孕,它被主人赶了出来,就再也吃不到主人的饭菜了。它耷着耳朵夹着尾巴跑去找附近的情郎,想分一杯羹,谁知那几只早几天日夜追恋它的公狗,现在见了它犹如陌生,恨恨吠的同时还张开了恶毒的口,把它咬得遍体鳞伤,完全不顾它肚子里怀着它们的孩子。难怪人类总有人骂狗日的,也许是翻脸不认人的概念。
它开始成了野狗子,不管白天黑夜,都要到田埂上捕捉青蛙和老鼠,现在使用的农药越来越毒,青蛙老鼠已是面临濒危状态,肚子里孩子已经更需要营养了,它作为一个母亲,它的生命是为孩子而活,不得不冒天下之大不韪,趁主人不在家偷吃了一只鸡,两只鸡,三只鸡……
日子就这样在提心吊胆中过来,主人家已经是无鸡可剩了,孩子又面临着降生后的缺奶,它已经无法了,只好偷偷地把罪恶的嘴朝附近的鸡张开,它已经无所谓了,反正是罪大恶极,为了孩子,不得不继续“奇袭白虎团”。
港子东边的屋场里有人发现了它的所作所为,便开始围追堵截,甚至还动用了鞭炮,把它赶过港,并在林家坝坡上拦上了一米多高的门板。港东边就是三爹姨夫家,这条信息是千真万确的。
野狗子已经被拦在了我们屋场这边,这成了一个隐患,我们屋场从港东边过来经过林家坝,再就是一个叫林家坟山的 ,坟山里因多年无人走小路了,周围几坵田也因坡高不住漏,好多年也无人耕种了,柴火杂草的长得比人还高,一个坟堆也看不见了。这座坟是湖北外地人的,听老人们讲过,是一个姓林的过去在这边讨饭,冬天里下大雪,死了没人领尸,附近的人就找了一块没雪的地方挖个眼埋了,后来老家出了人,说是这个叫化子祖宗埋在了发地,那块没雪的地方正是一块活地的鼻子出气的地方,还是集体时,确确实实是有一帮人开张解放牌车来朝拜过。后来没见人来踏青了,好多年这坟山里都冒响过鞭炮了,一说是这坟山与林彪林家有关,林彪出事后,这里就没有了香火,二说是随着改革开放后,年轻人都去了外地,家里的几个老人走不了这么远了。
三爹有事冒事的总爱到我屋门前转转,有时见我或我老娘在家,就会唠叨几句,这一天太阳也是刚打烊,口里叼着烟,从竹岚里转了一个圈,见我骑车刚从外面回来,便嚷嚷着说:“你要你小舅把铳拿来,这只红毛狗估计就在林家坟山藏身,肯定把崽就下在那里,不把它打死,所有的鸡子都会被咬走的。”我没吱声,走到屋旁的那棵大白榄树下,把草帽子取下来扇着风。他的嘴唆了几下,叼着的烟像被魔术粘在嘴唇上,咳嗽了几下,吊着的烟荡着秋千,然后嘴一抿,烟蒂被稳稳的夹在嘴皮子里,鼻子里便冒出烟雾来。
三爹只比我大几岁,农村礼仪比我懂得多,他从小就爱钻这方面的内容,礼仪懂得多,就显得比我有智慧得多,什么事都会用长辈的口气教我如何做事,不过平时也确实比我对某件事操心的多,我反正是一个晚辈,也产生了依赖思想,说白点就是不爱管事。野狗子的出现已经是一件大事了,看他们白天黑夜时刻关注着,就是中午热死人的时候,他们也不仿光着脑袋钻到竹岚里去吆喝几声。我就不,我家几个鸡子老娘说数来数去冒得了,我都只晓得劝她想开点,从没考虑过怎么去制止,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三爹说:“你打个电话,把你小舅请过来,用铳把野狗子打死”。我想也是一个好办法,靠人去在这柴荒草荒的敞位子打死一只有游击经验的野狗子,确实是不现实的事。我也只好从裤袋里掏出手机拔了小舅的电话,小舅打猎的枪法我是知道的,很准,以前见他总是一篓篓的斑鸠野鸡的,我都吃过不少。小舅回了话,我便说起这野狗子的事,他却说:“猎枪早就交派出所了,我们这里划在东洞庭湖了,现在的保护动物多”。
日子过得很快,好像一混就过了一个礼拜,老娘是彻底的敞开了鸡屋门,并吆喝我帮忙把鸡笼抬出来,一个鸡子都不剩了。三爹在鸡屋前拉上了丈把高的围子,几只鸡子没精神的在食糟里择精选肥般扒拉着。
天变了,下起了雨,小店里牌场子生意就格外的逢盛,几张麻将桌早早的就也暴满,上大人、二七十的也是好几桌,五十开桌上也是炸得眼睛都凸起,我是在象棋盘上赌着输赢,一双眼睛里尽是将士车马的,宛若一个军事指挥官运筹惟屋。“不好了,野狗子又来了”,中午散场吃饭的时候,三爹百分之八十的白头发都冒着怒气,拦鸡子的围子被钻开了一个洞,仅仅只在店里打了两三个小时的牌,鸡子就被咬死了几个。他吆喝着附近几个人,我也被叫上了,都搬了一把锄头,决定去林家坟山铲住野狗子老窝。人把深的柴草上水滴滴的,我们只能穿着雨衣全副武装,开始了地毯式搜索。加入我们队伍的人又多了几个,港对面的,三爹里姨夫他们,也是一人一把锄头,看来野狗子惹起的民愤已经是熊熊烈火了。
野狗子的运气还好,在大伙紧攒的锄头逼近林家那座发坟时,,它从我面前一跃而起窜了出去,当时我心里根本没什么怒火,反正几只鸡子已经死完了,再说我是一个心善的人,根本没想到去如何杀生,它就在我身边窜出去时,我反而侧着身让出了一条道,几乎同时脑海里还颂有阿弥陀佛。“你这个死家伙,打呀”三爹见了扯着嗓子喊我,他转身就把锄头朝野狗子抛去,锄头打着了它的腿,它一跛一跛的丢了命在跑,口里哇哇的哭着。
野狗子跑了,它的窝在,林家祖坟也是好多年没人陪土了,踏下去了一个窖口,洞里几只狗崽子还不知死神来临,把脑袋伸在外面。他姨夫火起欲举锄头挖了下去,被三爹拦住,“抓回去下油锅,还能喝几口”。
三爹真把那四五只小狗捉回来了,就在门口垅田边,把小狗按在稀泥里像滚盐鸭蛋一样,口里还在不停地骂着:“金道师,我日你野婆娘都不好”。不一会儿,几只小狗活生生的扔在了火中,然后把烧干了的泥剥了,小狗子的皮白嫩嫩的,毛全随泥走了,然后剽开掏出内脏,把肉洗净了切成块,再来下油锅,还没放辣椒就闻着香,他姨夫就开始摆酒杯,抽筷子,我见了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假装打电话走了出来,逃离了……
(本文已刊发《长安文学》《岳阳文学》《君山文艺》)

作者简介

黄自刚,网名左右逢缘,岳阳市作协会员。

图片:网络

征稿说明 《潇湘原创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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