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时希:《奇双会》杂忆

何时希先生

关于《奇双会》,我尝于拙著《小生旧闻录》中写了七篇文字,有渊源、考证、评介、师承、各家演技、轶事等内容,因我自始即学于振飞兄,剧本由他手改,唱做由他亲授,观其演出又独多,我自己演出又悉宗之,故涉之于文者亦最详。《小生旧闻录》系北京戏曲研究所内部发行,流传不广,故转述其中有关俞振飞之文,以见我爱护之深。而后述及妙香、红豆,则既钦其师承有绪,且尊其悉有传授,清雅醇正不同于凡响也。《小生旧闻录》因为也是我写的文字,故不引原文,简短地叙述大意于下:

大约在光绪初年(1875年后),由曾为清内廷供奉的三位角儿,王楞仙(饰赵宠)、陈德霖(饰李桂枝)、李寿山(饰李奇)合作,演出《奇双会》于北京民间舞台上。这三位都是昆曲出身而改习皮黄的,他们所演的《奇双会》,无疑是搀和皮黄味的昆曲,而决不是所谓“侉气”的弋阳腔。因为这出《奇双会》,从其文字,尤其唱词的七字句,夹以过门,离昆曲已远甚。考弋阳腔的来源,是光绪帝的父亲老醇亲王在府里自办一个小恩荣科班即所谓“家乐”,培养出一批孩子供自己娱乐,教昆弋二腔。何以昆曲而兼弋呢,因醇亲王的领地在弋阳地方,所以学生都是弋阳人,也有弋阳教师。他死后科班散了,师生回到弋阳,又传徒弟,成立了益和班、安广班等到京演出,荣悴聚散不一,北京人称这些有乡土味的弋阳腔为有“侉气”。

梅兰芳、姜妙香《写状》

上海方面多称《奇双会》为《贩马记》,昆曲味道很浓。先从朱素云说起,他在上海很久,是第一位以小生挂头牌者,“桂枝写状”或者“三拉团圆”均可一折唱大轴。在此以前冯子和也唱过,可能是陈嘉祥、陈嘉璘由北京带来的本子。(陈氏兄弟的祖先陈煦堂乃清宫供奉,以演《金雀记》里潘岳出名,号称“陈金雀”。)朱素云在上海有个得意徒弟蒋砚香,把《奇双会》教给俞振飞,振飞又传于“昆曲传习所”的传字辈学生,顾传玠、朱传茗且曾为蓓开公司灌成《贩马记·写状》全折唱片。他们在仙霓社演出全部《贩马记》时,又加上郑传鉴的李奇、王传淞的胡老爷(后来顾传玠弃伶就学,赵宠则改为赵传珺)、周传瑛的李保童,当然是昆曲味儿的,颇受沪人欢迎。

振飞自离程砚秋剧团,留居沪上,韬晦不久,即与新艳秋合作于黄金大戏院,一出《奇双会》轰动上海,遂能奠定其剧坛地位,可算是他成名之作,他也沾沾自喜地引为看家好戏。振飞何以能臻此?昆曲巾生有“楼(会)、拆(书)、玩(笺)、错(梦)”四绝,官生有“书(馆)、见(娘)、惊(变)”三绝,振飞皆优为之,赵宠不过是县令的小官生,他自然游刃有余了。就振飞《奇双会》的演技来说,“风流儒雅”四字,自是占胜,但他熟极而流,有些地方不免描写过火,于“蕴藉”二字是欠缺了些。我早先对他的评介是“犹如宋代黄山谷的书法,可以令人惊心动魄,但不免剑拔弩张”。平心而论,一个演员在台上如果瘟吞如水,自不足取,但为了要彩,喧宾夺主,也是不足取的。演戏究竟应当让主角先占胜场,取得台下的感情,因为你是配角,只能适当地要些彩,而不是“平分秋色”,是“略沾余光”就可以了。振飞与其他人演《奇双会》,总是“反客为主”成了习惯了,及与梅兰芳合演,他尤使出浑身解数,要不是梅先生的“以静制动”,以雍容华贵胜飞扬浮躁,真不知置主角于何地了。梅曾含蓄地说:“俞五爷确是卖力,把这台戏唱热了。”相对照、就显出姜先生与梅相伴数十年的优点。姜演来不刻意取宠,但求衬托得宜,稳中见长,偶尔在单人吊场中取得阖堂大好,也在烘托范围之内,似平凡而实不易,似碌碌而更难能,这就是人们所以称他为“圣人”的地方。上面说的是振飞兄初期演《奇双会》的情况,几十年后,当振飞兄八十大寿之际,他重演《奇双会》,则已脱尽火气,由绚烂而归于平淡,已臻“恰到好处,炉火纯青”的地步,今非昔比,应是欢欣赞叹,无言可喻了。

俞振飞、张君秋《写状》

关于《奇双会》,桐珊兄曾批评我:“你这位老票友,怎么不向六爷学戏?六爷才是真正的纱帽小生赵宠。”于是我向姜先生请教,妙香也真沉得住气,他知我《群英会》偏爱盛兰,《奇双会》偏爱振飞,就不像其他戏那样主动地给我说这两出戏。这次我向他请教,他才把学戏的过程细细地向我说了。他从唱青衣嗓子坏了,听从陈德霖老夫子之劝,唱些和老生的对儿戏及昆曲,在那时学了《奇双会》里的桂枝。后来改小生,又向老夫子学赵宠,老夫子自谓曾和王楞仙唱过《奇双会》,从宫内唱到宫外,在北京是“独此一家”的。(至于朱素云在上海把《奇双会》唱红,是二三年后的事。)妙香学了“写状”之后,接着学“三拉团圆”。老夫子所记王楞仙的身段,以“同场”为最详,其次是“扒台帘”(指后台人员偷觑场上演出情况,但在宫内是严禁扒台帘的),所以他教到“一拉”就愣住了,因为此后他在后台,楞仙“闯辕门”的“二拉”,他就茫然了。真巧,茹莱卿一直给姜吊嗓子、打把子,天天见面,妙香回家谈起此事。茹说:“这个我全知道。”敢情他最爱楞仙的小生,早把“闯辕门”的场子身段偷学到了,于是说给妙香。这样“三拉团圆”就凑合全了。从妙香学《奇双会》一事来看,老辈要学到一出戏,是多么难啊!

俞振飞、言慧珠《写状》

渊源既明,妙香就一遍又一遍认真地向我说了。赵宠的引子仍是比较庸俗的“一片丹心彻底清,天赐明月到褒城”,振飞此引我早感不妥,小小县令又是初任为官,这两句似乎把自己的形像提得太高了。坐场诗是“一行作吏,两袖清风,终日忙碌,只为劝农”,老夫子教时是没有诗的,这是萧先生教给我的。我以为加的有气派,但大有语病:身居县令,应是民、刑、财、赋样样都管,哪有终日只管劝农之理。况且劝农仅在初春,其余季节就不必劝了。我建议改“终日”为“连日”,意思这几天忙于劝农,是一时性的任务,就符合实际了。妙香听了大为赞赏。以后刊印剧本和演出者都这样念了。“写状”时唱至“李”后的身段,姜很诚恳地问夫人的名字,毫不油滑,俏头虽不如振飞,但符合忠纱红帔身分,与《闺房乐》的赵子昂、《弓砚缘》的安骥戴软纱帽,可以稍涉戏谑者不同,以俏头和身分衡量,身分当为第一义也。“只是夫人的名字,下官还未领教过啊!”梅先生过去唱到这里,并没有想到有不妥之处,不知哪位好心的观众,建议要删去,以为既已结婚,哪有不知爱人名字之理,以今天《婚姻法》颁布后情况来看,此语是正确的。但从戏里的时代来看,陶君起《京剧剧目初探》载《奇双会》为明代中叶的事,那时的风俗习惯又如何呢?姜先生告诉我:他和前妻王氏夫人(名旦王蕙芳之姊,蕙芳幼与梅兰芳有“兰蕙齐芳”之称,年龄均小于妙香四、五岁)完婚,虽非指腹为婚,确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旧式婚姻,连夫人的小名都不知,何况大名,其闺房之间,正如赵宠、桂枝那样,费了很大功夫才问出夫人的名字来,这是以前北京城的事。况且乡僻地方——陕西省汉中府褒城县,时代为明嘉靖以前,若欲求其尽合乎于今天的感觉,这就难为编戏的人了。但梅先生却采纳了这个建议,而删除了这段逗人发笑的盖口。

李宝奎、侯玉兰、 张盛利、高维廉《贩马记》

“写状”一场妙香稳重有余,讨俏不多,与忠纱小生的身分相称。“闯辕门”一场,姜先生教我仅把纱帽往下拉一二分,振飞是把纱帽翅斜戴着,似见程继仙有此照片,此乃师承所自也。到“团圆”时,桂枝说大人乃是大舅时,赵宠念“呀”时两拇指稍按帽壳,两中指按住帽前饰玉作标准(此饰玉原名“帽整”),推高而扶正之,我演出时总觉有些冒险而提心吊胆,等到保童升堂时回至后台照镜方才放心。赵宠出场后的走式,俞是在幕内高叫“啊呀”,上场直奔大边,一看两看,又叫“啊呀”,此时他双手摸屁股,横行台前,必引得哄堂大笑,面部作嘻皮涎脸状,我起先学不会,他叫我放下面皮才行。再奔“九龙口”,向内一看两看,又叫“啊呀”,然后转身归台口念白,上胡老爷,对白……。姜先生是内叫“啊呀夫人哪”,上场,由前台走外弧形到大边,也是右穿掌反手后背,左手托右袖底,与俞同,叫“啊呀夫人哪”,仍走外弧形至“九龙口”,叫“啊呀夫人哪”,他总是蹒跚踉跄而行,与振飞之僵直横行如蟹者不同,也不摸屁股。至于见胡老爷后的身段,碰纱帽,咬指头,“我要闯!”往里一盖两盖,往外一盖两盖,一跳两跳,一挥水袖,第三跳则右手穿掌,水袖上翻而下,二人大致相同,其不同处或师承有异耳。惟下场时之三跳步,两位均未告我如何起范儿,徐凌云先生教我:此如“跺泥”法,欲提右足则先顿左足,左则反之,记住“欲左先右,欲右先左”八字,诚“得益在一言中”也。

程砚秋、尚小云《贩马记》

我生也晚,红豆馆主溥侗常演《奇双会》时,我不得见,惟知王楞仙一脉,惟红豆为得真传。后请益于张澍声兄,上场“引子”即与众不同,其词曰:“官居百里,且喜得政简刑清”,确是七品县今身分,惜“坐场诗”第三句亦为“终日忙碌”。澍声赠我以红豆亲抄本,每页系直条二行,旁则向下斜行以填工尺,大开毛边纸绿色水印,赵宠词谱写于纸上,李奇、桂枝及其他盖口,则另贴签条,诚珍本也。

事也有缘,红豆晚年居沪,偶患病有友邀我去诊之,遂得识荆。诊病毕稍谈戏剧,则要言不烦,切中肯綮,对《奇双会》有二处指点,吾志之不忘。一次,他问我:“会弹古琴否?”我说:“能。”他又问:“'抹’、'抡’二种指法如何?”我以手比划之,他说:“对了,《奇双会·写状》赵宠念'我这小小前程岂不断送于你手’,在'小小前程’时的身段是以右手食指向纱帽右边一抹(由上往下),然后以拇指压住食、中、无名三指,陆续弹冠作声,指法由下往上的。”从而谈及振飞是先用右手四指一拍纱帽,然后“抡”,他说这一拍俗得很,不知什么师承,是不对的。又教我“三拉”闯辕门进门跪下,保童问:“告状者是你何人?”赵宠念至“卑职该死,卑职斗胆”,于“斗胆”前稍顿,右手一拍后脑勺,叩头介。这一身段姜、俞均没有的。李释勘先生告我,继仙有此,并称许为甚雅,但不知其意何居,惜未问也。

程继仙《贩马记》

正第三遍读《梅兰芳舞台生活四十年》,第三集中有谈《奇双会》四篇文字,在渊源上可证弋腔《奇双会》出于徽调,徽调原以双笛伴奏,故《奇双会》是有笛子而且有过门(红豆馆主说)。又萧长华先生说:三庆班早年常演《奇双会》,是程长庚的李奇,徐小香的赵宠,胡喜禄的桂枝,这是道光迄光绪初年(19世纪中叶)间之事。光绪十年(1884年)王楞仙、陈德霖等进了清宫,宫中遂常演之,小生总是王楞仙,旦角除陈德霖外,乔蕙兰、诸秋芬亦演之,这就平添了不少史话。

剧中屡次提赵、李为新婚夫妻,振飞演时念,“想我与他成婚未久”,我疑其语太确实又无来历,且“新婚夫妻”四字在平仄声上犯了“四平”之忌,而且是四个阴平,太拗口了,故改为“少年夫妻”。考陶君起《京剧剧目初探》《奇双会》条,仅言“刘志善(救桂枝的义父)将桂枝许配赵宠,赵中试,授褒城县令”,似在赵赴考前已婚,则及秋而试,候榜、需次、签发、赴任,中间亦须不少时日,仍称新婚,恐有些肉麻了。再考杨彭年《平剧剧目汇考》《贩马记》条,说:“刘志善挈桂枝同赴友人赵荣山家,力劝荣山令冲(赵宠)读书,并以桂枝许配,当面定婚而去。赵冲被后母所逐,乃投奔刘处(即桂枝白词'想你到我家投亲的时节,是怎等光景’事),刘遂令之与桂枝成亲,作为赘婚。适届大比之年,即令冲赴京应试,李保童、赵冲二人既考试得宫,相与外放,李为山、陕等处巡按,赵为褒城县令。赵以新到任,即下乡劝农,其妻桂枝在内衙中……(节)。”此书所载剧情,明确为婚后赴考,考生一般不带家眷的,外放褒城,还须到山西接眷(刘志善系山西商人),虽山西、陕西两省接壤,但从赴考到赴任,从山西到北京,再回山西而到陕西,一路上经过很多时间,若再强调新婚或新婚未久,总感不妥,在剧情似也非必需。况且小生此剧最长的一个唱段是:“我和你少年夫妻何妨儿戏,还在那里哭,举案齐眉永不离……”,此唱段前叫起的白口,不就说:“哦,有了,想我与他乃是少年夫妻,何妨向前赔个笑脸嘛,也就完了,啊夫人,夫人,夫人哪!”“少年夫妻”四字前后呼应,非常妥帖,何必又纠缠于“新婚夫妻”、“成婚未久”等不相统一之词呢?

还有问完桂枝的名字后,为了调剂两人闷坐已久的场面,出座闲谈了,下录对白:

  赵宠:啊夫人,下官倒想起一桩事情来了。
  桂枝:哪桩事情?(按:《梅兰芳舞台生活四十年》遵旧词作“心事”,心事两字实不通,我在台上改念“事儿”或“事情”)
  赵宠:我与夫人完婚的时节是……
  桂枝:八月中秋。
  赵宠:着啊,有道是(原有此五字)八月中秋,正是秋风之际(原作“秋风吹动”,文义为佳)桂花香啊……
  桂枝:香么?
  赵宠:香虽香,只是夫人历尽颠沛,怕有些儿命苦(梅本作“香虽香,只是有些儿不贵”)

桂枝以一个马贩子之女,现为县令夫人,也算命妇,“不贵”二字的嘲弄,本是出格的。所以我演出时,就除去“不贵”二字,而改为命苦,同时说出了命苦是由于历尽颠沛,这样就把原本桂枝问:“哪些不贵?”赵宠说:“夫人命犯乖张,就是这些儿不贵了。”这两个盖口掌握小生口中,只要不说“不贵”,旦角就不必问,也就删去了这段有涉迷信之语了。以下桂枝念“相公你有口说旁人,无口说自身,你可记得那年到我家投亲的时节,是那样的光景”等词,可以接榫如天衣无缝。我记得在上海和天津演出此戏,有些老朋友以为我少念了“不贵”的一番盖口,不知我是早有此心,特意删去的。我在上海演了几次以后,将此情节告与妙香,他说一点也听不出有删改的痕迹,以后他要将此变动告于梅先生。

梅先生1956年夏去日本京都演出《奇双会》,他与欧阳予倩、妙香又一次研究剧本,认为这个戏里充满了悲喜剧的调笑,“不贵”二字乃是嘲笑,与有闺房嬉谑之意的调笑不同,前面已有很多调笑,赵宠似乎在这里没有再作插科的必要,因此就把它删去了。回国后有人主张保留“不贵”这几句词儿,梅认为也未尝不可。可见安分守己、但求无过的姜先生没把我的修改意见反映给梅先生。

张君秋、姜妙香《奇双会》

这里我想附带说一下《奇双会》这出戏演出的历史。1985年朱家溍先生发表的《清代乱弹戏在宫中发展的史料》一文,已经说清楚了《奇双会》的渊源,并对《梅兰芳舞台生活四十年》一书中有关《奇双会》的部分作了订正,今又参考《清代伶官传》对《奇双会》的演出过程叙述如下:

(一)道光七年(1827年),南府改为升平署,裁撤“外学”(由民间戏班挑进,而非宫内太监的演员)以后,迄未演乱弹戏(昆与乱是对称的名词,宫内习惯把昆腔作为正宗,弋阳腔、侉腔——当时还没有梆子腔——等等归于乱弹)。至九年(1829年)九月初三日,同乐园(非民间戏园,乃圆明园内演戏之所)承应戏有《奇双会》(吹腔)。道光二十三年(1843年)正月初八日,慎德堂(道光帝的寝宫,在圆明园内)后院上排《奇双会》一次。

(二)咸丰二年(1852年),因道光帝之丧而遏密八音,所谓“国服”期禁止一切音乐,解禁不久,即于七月十六日在同乐园承应十五折昆腔,有乱弹一出《奇双会》。同年八月十九日,“慎思修永”(在圆明园内)帽儿排(不是正式化装的排演,民间称为“响排”)四折昆腔,有乱弹一出《奇双会》。这两次《奇双会》的排演很有趣,咸丰帝国服方满,即排演内府比较少演的乱弹戏《奇双会》,说明宫内对此戏的偏爱,同时也说明这出戏演技较佳,剧情生动轻松,大家是爱看的。其主要演员朱家溍先生没有注明,可知为升平署档案所阙载,更可能是内监演的。

(三)熟悉南府及升平署档案的王芷章先生所著的《清代伶官传》中也没有演出《奇双会》的记载。该书上卷载乾隆、嘉庆、道光的伶官,小生有玉喜等十四人(因是太监,故不冠姓),无演此戏的记载。该书中卷为咸丰、同治两朝的伶官,小生有产金传(王先生推崇备至,说:“清末小生必首推徐小香,后则王楞仙,二人皆曾受金传之衣钵也。”)、陈金雀等八人,可惜也没有曾演《奇双会》的档案记录。如此则道光、咸丰年间何人演《奇双会》,无可求证了。退而查《伶官传》下卷,光绪、宣统期间小生有鲍福山、王桂花(即王楞仙,又名王桂官,二人皆受徐小香之教者)、朱素云等九人,包括昆腔、梆子在内,尤其是王、朱二人都以擅演《奇双会》而得名。惜均无在宫内演出的记录。

(四)仅在《评花新谱》、《菊部群英》二书中,有“楞仙年十五(1873年,生于咸丰九年,即1859年)已能戏近三十许出”,载录的仅二十九出,中有《奇双会》。惜我囿于见闻,不能找到更前的记录了。

(五)萧先生确曾说过三庆班徐小香、胡喜禄、程长庚演过《奇双会》,则楞仙此戏师承徐小香是无疑的。我确定《奇双会》始演者为徐小香,徐或得之产金传,据朱家溍引光绪档案,宫中确曾演《奇双会》、李奇、夫人、知县、保童皆注“本”字,是太监为主,而李七、王长林、陈寿峰等皆为配角,惜未注演出年月。然其时谭金培、陈得林、王桂花(即王楞仙)等均已入宫承应,可知内府与三庆班均有此本子,而同治二年(1863年)程长庚成立三庆班,1873年王楞仙尚未入宫,时已能演《奇双会》,可见外班演这出戏的时间要早于内府。

《京剧小生宗师姜妙香》

北京出版社

1994年1月出版

京剧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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