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树庄的美食【散文】
槐树庄的美食
原创/李跃峰
每每一个人发呆的时候，思绪就会进入在槐农工作生活的岁月。那里有幽谷森林，有清泉明月，有蛙声阵阵，也有白鹤翱翔，每一样每一时都那么令人沉醉，那么令人回味无穷。
槐农位于富县直罗镇西三十余公里外的原始森林里，虽然关押着几千名囚犯，但那里的景物食物甚至人的思想，都几乎完全属于原生态。我喜欢那里的山水，喜欢那里的幽静，也喜欢那里的美食，有些至今想起还会垂涎三尺。
我刚到神灵寺中队的那天晚上，郭指导员就让厨师煮了几条猪腿，那是真正的猪腿啊，带有猪蹄和肘子，一条足足有两三斤重，香喷喷的。有肉必有酒。好像是洋河大曲。我们五六个人啃着猪腿，喝着美酒，聊着闲天，异常热闹。我不喜欢吃肉，猪腿有些腻。但我喜欢那晚的气氛，大块吃肉，大口喝酒，极其豪爽，满满的一屋子侠气，至今想来还令人心潮澎湃。
槐树庄农场建在一条东西长二十余公里的幽谷之中，潺潺的河水被第一代劳改家和他们改造的犯人用辛勤的劳动赶到了南山之下。原来的河床则被改造成了稻田。稻田北面沿路用石条修筑了一条自流灌溉渠道，灌溉着随着四季不断变换着色彩的美丽的稻田。稻田里生活着万万千千的青蛙，不知疲倦地歌唱着美好的生活，乐此不疲；也游弋着千千万万的野鸡、老鹳和白鹤，时而飞翔，时而觅食，时而驻足遐思，极尽绝美之姿态。种类繁多的鸟雀在我这个喜欢幻想的人眼里是难得的美景，可在那些常年吃不到大肉的外役犯眼里却是难得的美味。
到神灵寺不久后的一天晚上，李中队长带着我和另一位狱警查夜。两个分队的工具房、养猪场、羊舍、牛圈都有外役犯管理，我们从近到远挨个检查每个外役点。一切都很正常。我们最后要检查的是位于蒿八寺沟距离中队部有十余公里之遥的榆树湾，那里有三位外役犯负责牧羊。正是深秋季节。蜿蜒的小道旁是潺潺的溪流和行将成熟的玉米。晴朗的夜空闪烁的星光洒下的朦胧的光隐隐约约地映出了山峦及道路的轮廓。我们边走边聊，在夜虫、宿鸟、水流及清风拂动的树叶的声响的伴随下，不知不觉地就走到了榆树湾。外役点就在榆树湾右前方的山弯里。两间低矮的瓦房紧闭着门。门缝里露出了缕缕的灯光，也飘出了缕缕奇特的肉香。
“他们肯定在煮野鸡。”小翟严肃地瞥了李队长一眼。
“开门！”李队长喝了一声犯人的名字。
门吱呀一声开了。
“李队长，你们来了。快进来。你们真有口福啊，刚刚煮的野鸡肉。”那位犯人忙闪在一边，恭恭敬敬地站着，等到我们都进去了，他才进了门。
其他两位犯人听到了李队长的喊声，都已经站了起来，木然地看着我们进去，一动也不动。
房子很小，里面放了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高椅子，两个小交椅，再加上一个泥灶台，就把房间塞得满满的。突然一下子加进了我们几个，房间里顿时就没有回转的余地。那两位犯人赶紧往两边的墙靠去，但眼睛还不时地瞄一瞄咕嘟嘟冒着热气和香气的坐在泥灶上的铁锅。
野鸡肉已经熟了。
“把碗拿出去在泉子里洗洗。”那位接我们的犯人好像是小组长，冲着那两位犯人道。
那两位犯人赶紧拿了碗走了出去。
“坐。”小组长对着李队长笑着道，并把那把高椅子恭敬地放在了李队长身后。
我俩随着李队长也就近找了地方坐下。
很快，那两位犯人进来了。其中一个揭了锅，捞鸡肉，第一碗就递给了李队长。
“今天刚闹的，煮的时候放了党参，干净着呢。放心地吃吧。”犯人组长笑着道。
李队长夹了一块肉，嚼了起来，看起来非常享受野鸡肉的美味。
我们俩也陆续端到了碗。看着有些破旧的碗，我小心地吃了一块，有些柴，但很劲道。也许是担心碗筷的卫生，我并没有尝到鸡肉的醇香，就顺手把碗递给了身旁的犯人。那位犯人接过碗，很快就吃完了碗里的肉。李队长他们也都吃了两碗，很享受的样子。
吃完鸡肉，再给他们叮咛了几句，我们就返回了中队部。在回中队的路上，我才知道为什么是闹野鸡了。犯人们配了一种药，伴在玉米粒上，洒在野鸡出没的地方。野鸡吃了后就会醉倒，犯人们很容易地就逮到野鸡了。这也是外役犯们改善生活的一种方式。
大口吃的猪腿和加了党参的野鸡肉是他们喜欢的美食，可我不怎么喜欢。让我至今还回味无穷的美食却是他们不怎么喜欢的玉米面鱼鱼。
槐农种植最多的就是水稻和玉米。因为纬度较高，天气比较寒冷，槐农出产的水稻和玉米特别好吃。因而，水稻和玉米就成了槐农人，尤其是犯人的主食。玉米的吃法多种多样，可以蒸馒头、压饸饹、烙饼、打搅团、漏鱼鱼，我最喜欢的就是搅团和漏鱼。那年暑期，天非常热，我们一群干警站在中队院子里聊天。一位外役犯端了一大盆调好味的漏鱼进了院子。韭菜臊子。那种醇香一老远就飘进了鼻孔，加上清淡的汤汁和黄橙橙的小鱼儿，勾得人唾液横流。我们也没有进餐厅，就直接站在院子里，一人一碗连汤带鱼鱼呼噜噜地咽下了肚子，酸爽清凉，非常舒服。
槐农地广人稀，山林茂密，物产丰饶。什么野蘑菇、野韭菜、麻籽等应有尽有，哪一样做出来都非常鲜美。
2017年12月30日于草庐书屋
李跃峰，笔名（网名）山野俗人，陕西省大荔县人，生于1966年10月，酷爱文学。是江山文学网签约作家、江山之星。曾在国家各级报刊发表作品，获省级以上奖励多次。其中，中篇小说《梁燕妮》于2010年获得了首届全国“铜锣湾”杯“孝问苍生”孝文化征文大赛二等奖，栏目剧《咱们村的监委会》获得了2011年全国廉政短剧大赛铜奖，短篇小说《书怨》获得了2009陕西省首届“益秦”杯“与法同行”征文大赛优秀奖。著有长篇小说三部，中短篇小说数部，散文百篇，诗歌几百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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