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弟的K歌群【散文】

作者简介

李跃峰,笔名(网名)山野俗人,陕西省大荔县人,生于1966年10月,酷爱文学。是江山文学网签约作家、江山之星。曾在国家各级报刊发表作品,获省级以上奖励多次。其中,中篇小说《梁燕妮》于2010年获得了首届全国“铜锣湾”杯“孝问苍生”孝文化征文大赛二等奖,栏目剧《咱们村的监委会》获得了2011年全国廉政短剧大赛铜奖,短篇小说《书怨》获得了2009陕西省首届“益秦”杯“与法同行”征文大赛优秀奖。著有长篇小说三部,中短篇小说数部,散文百篇,诗歌几百首。

妻弟的K歌群

原创/李跃峰

因为工作忙,我两年都没有回老家看望岳母了。我老家和岳母家在一个镇,距离只有三四公里,虽然期间回了几趟家,但都因为时间紧,没能去岳母家看望她老人家,今年无论如何都得回去看看岳母,毕竟岳母已经是将近八十的人了。算着回家的日子,不觉回想起前年去岳母家时看到的惊喜,至今还让人欢喜不已。

岳母和妻弟一家生活在一起,妻弟媳妇是个憨厚本分的女人,是绝对不会虐待岳母的,虽然岳母时不时会给妻子打电话诉说妻弟媳妇和妻弟的不孝,但我们都不相信,都认为是老人犯了老小的毛病,瞎找事。于是妻子就不住地劝慰岳母,让她多看着妻弟媳妇的好处,和她好好相处。

虽然我们对妻弟媳妇和妻弟孝顺岳母的事都很放心,但我们却害怕妻弟媳妇和妻弟因为迷恋打麻将而误了干活败了家,因为他们时常因为打麻将耽搁了给外甥女做饭,督促外甥女写作业,晚上常常到孩子自己都睡熟了还等不到他们回家,使小时候很聪明的外甥女学习成绩老上不去,以至于差点都考不上高中。

我们家乡是三门峡库区,我们和岳母都是返库移民。因为水源充足,土地肥沃宽广,加之库区人民的勤劳,家乡人很快就发家致富了。返库不到十年功夫,家乡人的日子就比库区外的人来说富足很多了,不仅不愁吃不愁穿,而且家家都盖了新房,而且把院子盖得严严实实地。

我的一位本家爷爷,做过我的小学教师,在返库初期,曾随着乡亲们回到了库区,但因为受不了初建家园时的苦累,就退了库区的户籍,又返回原来的迁出地了。我们的迁出地是渭北旱塬,缺水,土地贫瘠,虽然经过了几十年的发展,也依然很贫困。2014年清明,我去迁出地故乡给我奶奶上坟,特意到村子里转了一圈,虽然在新巷里大部分人家都盖了新房,但比起库区人家房子的规模和气派却差了老大一截。在门外的叔叔伯伯们,还依然穿着老旧的大棉袄,袖着双手站在墙根下晒着太阳,一脸的麻木,没有丝毫苦乐的表情。我的本家叔叔没有在新巷盖房,依然住在破败的老巷里,房屋依然是几十年前盖的瓦房,遇到淫雨季节还四处漏雨。我的本家叔叔前几年来库区走亲戚,一下子就被库区人的富裕日子震住了。库区人的富裕程度和迁出去的贫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本来他也能过上这样的富裕日子的,可是他没有。他很后悔也很绝望,那次回家后不久,他就喝农药自杀了。

古人云:饱暖思淫欲。也许是因为富足了,不愁吃不愁穿了,库区人就养成了打麻将的习惯。短短几年间,我岳母所在的村子就已经添了五六家经营自动麻将桌生意的人家,而且生意很火爆,常常去得晚了,就没有了位置。打麻将的赌注也由一、二块钱发展到了五、十块钱。有些自以为有钱的人或者想在赌博上挣大钱的人就纷纷跑进了县城,专门包房间赌博,或者参予更大的赌博。我工作的乡镇就有一位因为欠了大量赌债无法偿还的人,被放贷的人雇人在他们村口剥了衣服,在身上划了几十刀,几乎成了废人。还有一位妇女主任的丈夫欠了大量的赌债,不得不抛弃妻儿父母,离家出走。她家的果园每到成熟的时候,就会被放贷人全部卖掉来抵赌债。一个村的党支部书记,欠了八十万元的巨额赌债,不得不用自家的鱼池和小车抵债。至于因为赌博抛弃了公务员工作的,逼着父母卖掉了房产的人家也不在少数。

我和妻子虽然相信妻弟和妻弟媳妇不会大赌,但因为贪婪赌博耽搁了农时,影响了收成却是有的,就想着回去后见了面好好劝劝。

初三,按照往年的习惯,我和妻子、孩子给我岳母拜年。一到岳母家,就得到了妻弟媳妇的热情款待,妻弟也似乎不再那么对麻将上心了。晚上是往年妻弟和妻弟媳妇打麻将最上心的时候,往往不到夜里一两点钟不回家睡觉。可是,那天晚上,妻弟没有出去,妻弟媳妇却一如既往地出去打麻将了。妻弟媳妇把钱看得很紧,正因为这样,他们家的日子才过得越来越滋润的,她打麻将我们很放心,是不会打大牌的,可是妻弟就没那么让人放心了。晚饭后,我们从妻姐家拜年回到岳母家,想着妻弟打麻将去了就准备去他家的房子上电脑,看看我在江山文学网发表的文章的点击量和评论。可是,还没进家门,就听见妻弟在房间里咿咿呀呀地唱着歌,虽然五音不全,但却能听见他很投入,也很愉悦,还不时地喊着:“芳芳,你也来一首!”“高权,唱一首。”我很纳闷,难道家里还有其他人吗?但怎么听不见那个叫做芳芳和高权的人说话呢?我和妻子好奇地推开妻弟的房门,只见妻弟正坐在电脑前和电脑里的人互动呢。他面前还有一个架在电脑桌上的可以上下左右移动的话筒,电脑旁是一双一米余高的音响,貌似很专业的设备。电脑里的人是一位中年妇女,她爽快地道:“唱就唱,谁怕谁呢。”于是,她就开唱了,唱的是“常回家看看”。“找点空闲,找点时间,常回家看看看。妈妈准备了一些唠叨,爸爸张罗了一桌好饭。生活的烦恼给妈妈说说,工作的事情给爸爸谈谈。常回家看看,常回家看看。……”声音粗糙嘶哑,声调稍偏,但较能合拍。妻弟大声喊好,屏幕下方的几个小窗口的男男女女也都笑着点赞。

我和妻子悄悄走到妻弟身后,妻弟所在的那个小窗里出现了我和妻子的影像。妻弟转过头来,害羞地笑了,道:“姐,你唱。”妻子笑着摇手,她只是伏在椅背上,望着屏幕微笑。妻弟又招呼我:“哥,你唱。”我忙道:“我五音不全,怕把其他人吓跑。你唱你的,我们看看。”妻弟这才又继续和屏幕里的人继续互动起来。我和妻子就拉了凳子分坐在两旁看着欣赏着。屏里的人有男的有女的,有俊的有丑的,一看大都是农村人,除了一少部分人唱的好听之外,大部分人唱的都不怎么合调,但大家都很快乐,尤其是听着不合调的歌曲更为兴奋。这分明就是一个被屏幕隔离开了的一个个卡拉.OK厅啊。

不久,妻弟就给屏幕里的人打了声招呼,退了出来。

“咋不打麻将,唱起歌来了?”我惊奇地问。

“打牌没意思,弄不好还会让家鸡犬不宁,甚至会家破人亡的。还不如唱唱歌,既打发了时间,还增加了肺活量。”妻弟淡然地道,好像他从来就没有打过牌,还对打牌深恶而痛绝之似的。我和妻对视一眼,笑了。

“这是谁建的群?共有多少人?”

“这是老四建的群。他原来爱打牌,老和老婆吵架,为这老婆还要和他离婚呢。看老婆要动真格的,他才觉悟了,就戒了麻将,谁叫都不去。可是,叫的人多了,他就又偷偷去了几次,结果叫他老婆知道了,他老婆就带上娃回了娘家。他去他丈人家叫他老婆回家,他老婆坚决不回,他再发誓也没用。他老婆对他是彻底绝望了。没有办法,他只好独自回来。但麻将是绝对不打了,谁叫都不打。他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就见了这个群。年前,他老婆发现他是真的戒了麻将,就随着他回家了。再加上邻村支书因为打牌输了一百多万,把街上的门面房都顶了帐。许多以前喜欢打麻将的人看着他的变化和邻村支书的坏样子就都不打了,都跟着他在家里唱歌了。现在已经有几个群了,每个群里都差不多有四百多人了。”妻弟骄傲地说。

“你这个话筒和音响要多钱?”

“八百多。”

“就八百多?那么贵。”我惊奇地道。

“不算内存五百多。”妻弟解释道。

我彻底呆在了那里,为农村人的雅气、勇气和大器以及毅力,也为妻弟的巨大变化。

在随后的闲聊中,我知道妻弟除了平时跟着姐夫做瓦工挣钱外,还买了辆五轮农用车帮人收玉米,一年少说也有五万元的进账,再加上妻弟媳妇在农业上的收入,日子过地非常滋润。

马上就要到除夕了,我特意请了几天假好回家看望岳母。我和妻都相信,这次回家一定能看到妻弟和家乡人更多的变化和惊喜的,因为国家今年给农村人提供了许许多多的优惠政策,也因为政府为故乡投巨资建设了沙苑旅游景点,这些政策和项目必然会为家乡人带来更多发家致富的机会的。

我和妻对这次回家都充满了期待。

2016年2月2日于渭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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