诵读：【周纪合散文】老梅经霜终芬芳（下） ——忆苦难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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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梅经霜终芬芳（下）

——忆苦难的母亲

儿维友口述  孙纪合执笔

（四）

父亲的去世，犹如天塌了一般。时年母亲才二十八岁，家里房无一间，地无一垄，如何抚育五个孩子成人，连乡邻都捏了一把汗。

这时，有人劝母亲把小妹送人，有人劝母亲改嫁。母亲坚强地说：“我娃没有大了，不能再没有妈了！”于是在佛前烧香明志，立志守节，再艰难也要把孩子抚养成人。从此母亲不杀生、不吃荤，每遇初一、十五都要到佛前烧香。苦命的母亲如一只老母鸡，张开她的翅膀，把五个孩子呵护在羽翼之下。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两位兄长很小就去给人去扛活，我刚满八岁也去粮店当学徒，为的是混口饭吃，母亲带着两位妹妹，靠纺织维持着生计。

母亲前半夜织布到鸡叫，合衣躺一会后就又纺线到天明，不知月何时升，星何时落。一年到头都不脱衣安睡（母亲从此养成合衣而睡的习惯，到老年也是如此）。遇到集市日，把织成的土布拿到街道出售或到布庄换成棉花、粮食。两宜街、雷村集（华原街）、黑池街（合阳县，需翻金水沟在能到达）都是母亲常去的地方。很难想象母亲那瘦弱的身躯、那缠得尖小的双脚，是如何背着沉重的布匹或棉花、粮食上坡翻沟步行几十里！金水弯弯、雷村坡长而陡峭，留下了母亲多少艰难跋涉的脚印，洒下了母亲多少汗水和眼泪！

万般无奈，母亲又给别人乳儿。白天让别人家的孩子吃奶，晚上用干瘪的乳头哄小妹入睡。小妹饥饿的哭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那么的无助，传得很远很远。

每到收获季节，母亲领着妹妹们拣拾遗落在地里的禾穗，无论天气多么的炎热，从不歇息。乡邻们看到母亲的凄惨，常常把饭菜、茶水送到她们的手里，载庄稼的大车还会梢回所拾的麦子、谷物。

（五）

尽管日子十分的艰难，但母亲从未低下过高贵的头颅，坚持着自强自立、不讨不要、不偷不骗、知恩图报的原则，以她的果断、干练、勤劳、博爱赢得了亲朋乡邻的爱戴。

——柏舟誓守，崇佛向善。父亲去世后，母亲立志守节，从一而终，抓养儿女成人，并在佛前烧香明志。此后的五十年里，母亲戒荤吃素，肉蛋荤腥、葱韭薤蒜一律不沾。临终前还一再叮咛我们在祭奠时要遵守生前意志，不可有荤腥之物。

——自强自立，勤劳节俭。在母亲的一生里，从来都是把勤劳节俭放在首位，坚持自己的事自己做。即使是在近八十高龄还纺纱不止，还给重孙辈做着鞋袜。对一粒米、一缕纱都十分爱惜，孙子、重孙子掉在地上的一点馍花也要捡拾起来放到嘴里，常常教导孩子“惜衣的人常穿好，惜饭的人常吃饱。”一样的家常饭菜，母亲做的分外香甜，即使在最困难的时候，母亲也要把每个孩子收拾得干干净净，即使补了又补的衣裳也要浆洗得平平展展，过年忙到天亮也要让每个孩子穿件新衣裳。靠着勤奋，母亲在原“书房院”的旧址上盖起了三间土坯房，给孩子们有了遮风避雨的地方。

——心胸宽广，博爱众生。母亲对前房子女如同己出，吃喝穿戴亲力亲为，并以童养媳的方法为其成家。对亲友热情相待，旁系的老女们回娘家，也都愿和母亲挤在一床。家里来客，虽穷也要做顿花样饭，六姐夫总说最爱吃五婶（母亲）做的糜面饺子。范家姑无儿无女，在临终病重期间，母亲放下家里的一切，早出晚归伺候至寿终正寝。

——知恩图报，乐于助人。在最困难的日子里，亲朋乡邻都对给予了帮忙，母亲挂念在心，教导我们要伺机报答。巷子里有红白喜事，铰窗花、绣嫁衣、缝寿衣、捏面花，上锅烹调总有母亲忙碌的身影。郭明三姐（榜眼家，旁系）来娘家，总要给我们带些米面进行接济，母亲牢记在心里，三姐病重期间，母亲不顾路途遥远，自己年事已高多次进行探望。

——孝亲敬老，严教儿孙。对于儿孙，母亲教养极严，要求做到“口牢、手牢”，“坐有坐相，站有站相”，不许有丝毫的偏差，兄弟姊妹之间要求有礼有让。外祖母曾经把襁褓中的三哥抚养多年，又卖掉了土地帮扶我们，在两个姨母出嫁后一人生活，晚年患有眼疾，母亲就带着我到西高城和外祖母一起生活，尽力奉养，使得外祖母幸福的度过晚年。

（六）

解放了，我们兄弟姊妹长成人了，个个都家道兴旺。二哥曾任华原乡副乡长，50年代后期响应党的号召回乡支援农业，任村支部书记直至逝世。孙子们也都成家立业了，有的还考上大学走上工作岗位。然而 ，母亲却从未休息一天，整天忙里忙外，操心儿子操心孙子操心重孙子，依然起五更睡半夜的纺织。

母亲一生身体健康，从不吃药打针，有个头疼脑热，给菩萨烧柱香，念念佛就好了。隔壁的佛堂，是母亲去得最勤的地方。后来庙宇拆除了，就在庙门前的大槐树下烧香。1986年9月12日，母亲走完了她勤劳苦难的一生，终年78岁。亲朋好友闻讯都来送丧，乡邻的挽幛是“冰清玉洁”、“钟郝遗范”。

母亲的一生，是苦难的一生，是勤劳的一生，是平凡而光辉的一生，她集中国妇女勤劳、善良、坚韧、博爱美德为一身，在后辈子孙心目中竖起了一座道德的丰碑。没有母亲的坚强守护，就没有我们家族的一切（母亲去世时已有孙子孙女16人，重孙13人。因父辈其他人子嗣不旺，都断了香烟 ）。母亲虽然没有留下什么遗产，但她的美德将教育、激励后代勤恳做事，清白做人。

——儿维友口述（孙纪合执笔）

作者简介

周纪合，陕西省大荔县人，生于1955 年正月。自幼酷爱写作，怎奈水平不高，难成正果；后专攻医学，术不精而转从政。碌碌无为，一事无成，老来偷闲舞文弄墨以求自娱，如一丛路边小草，不为争妍芬芳，只为与世界添一抹绿意。

主编：李跃峰

本期小编：草庐居士

诵读：李跃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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