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湖迷踪——丹阳湖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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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中国五大淡水湖，几乎人人知晓，它们是长江、淮河流域从西向东分布的五个面积巨大的淡水湖泊，有的面积甚至达到数千平方千米，如鄱阳湖、洞庭湖。不过，在长江中下游地区，历史上曾经有一个面积达4000多平方千米的超级大湖，现在的五大湖跟它比可是小巫见大巫，它就是地处南京以南的丹阳湖。近千年间，这个古湖竟谜一般的消失了，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全新世早期形成的巨湖

长江下游的青弋江、水阳江水系从皖南山系奔流而下，受长江干流的顶托作用, 在冰后期（即全新世）近长江低洼处开始形成湖泊。

青弋江水田云景

在全新世（Holocene）早期距今8000~10000年前后，湖面非常巨大。当时，这个地区甚至还受到海洋的影响。直至大约3000年前，这个地区还是个相对稳定的大湖。但是这个大湖究竟有没有达到全新世早期的规模，目前仍然是个谜。

南京以南青弋江、水阳江水系及湖泊历史与现状分布图

为了知道古丹阳湖究竟有多大范围，遥感学家根据遥感影像及地形资料进行了分析，发现前述全新世初期的大湖时期可能对应历史上固城湖、丹阳湖、石臼湖、南漪湖的统一古丹阳湖，面积可能达到4130平方千米，水位比现今固城湖水位高出2.6米。

只是到了距今约3000年以来，由于泥沙的不断淤积，以及青弋江、水阳江入湖三角洲的发展，湖盆逐渐被堆积充填，加之强烈的人类围垦，古丹阳湖面积缩小分化成现今几个独立的小湖。

石臼湖晚霞

丹阳湖的历史演变 

据地质研究发现，距今2000多年前，固城湖水位突然下降了近4米。湖泊水位剧烈下降这一事件，似乎与春秋周敬王六年（公元前514年）伍子胥开凿胥溪河有关，从此，本区湖水下泄至太湖水系，湖面一度缩小。

至先秦时期，开始有历史记载，在洼地形成“中江在（今安徽省芜湖市）西南, 东至阳羡（今江苏省宜兴市南）入海”，这是长江西水东流经中江入震泽（今太湖）的主要通道。

三国时期，东吴“建丹阳湖田”，丹阳湖名始见于史籍，因湖近秦置丹阳县故名。李白《丹阳湖》诗描述为：“湖与元气连，风波浩难止。天外贾客归，云间片帆起。龟游莲叶上，鸟宿芦花里。少女棹轻舟，歌声逐流水。”可见当时水域之辽阔，舟楫之通畅，水生动植物之丰富，生态环境之秀美。

其他对古丹阳湖作定性描述的，载于唐元和八年（813年）成书的《元和郡县志》：“丹阳湖在县（安徽省马鞍山市当涂县）东南七十九里。周三百余里，与溧水（今南京市溧水区）分湖为界”。粗略估算，当时湖泊面积约有2000多平方千米。与此同时，丹阳湖南侧出现“固城湖在（溧水）县南一百里, 周九十里，多蒲鱼之利”。

固城湖又称南湖，据传吴筑固城邑于湖侧，故名。北宋年间，“石臼湖在（溧水）县西南三十里, 西连丹阳湖岸，广一百六十里，北枕横山……”人们在丹阳湖中筑成了湖阳圩，将湖一分为二。

石臼湖

此后，经宋、元、明、清四朝，丹阳、固城、石臼三湖并存。每当汛期，湖水一片汪洋，三湖莫辨。除文字记载外，早在明代就有地图清晰地记录了丹阳湖的存在。

明代（嘉靖）南直隶地图（局部）

唐景福二年（公元890年），为了控制湖水东流之势，在胥溪河上筑鲁阳五堰；明洪武二十五年（公元1392年）在河上置石闸启闭，永乐元年（公元1403年）又废闸为坝（名为上坝），至嘉庆三十五年（公元1556年）在上坝东十里又加筑下坝，因上、下两坝皆位于高淳县东，统称“东坝”。东坝的修筑完全隔绝了固城湖的东泄之路，固城湖自此又重归长江水系。固城湖水系的改变直接导致其部分出入湖河道的变化，如原来固城湖水主要通过胥溪河向东流入太湖，现在主要通过官溪河向西流入长江。固城湖重归长江水系后，水位迅速回升、湖面扩张，原来兴建的大量湖底圩田顿成泽国，良田沃土沉没水下。“滨湖圩田半为蛟龙之宅，浸淹良田四十万余亩”，高淳县当地有“固城湖底一条街” 的传说,似乎也说明水位上升,街道、圩田被重新淹没成湖。

固城湖水慢城

古丹阳湖的消失

放眼漫长的地质时期,古丹阳湖历经沧海桑田，其变化令人叹为观止，尤其是进入文明时代，人类活动越来越多地干预到湖泊演化的进程。

固城湖沿岸有春秋时期的固城（濑渚邑）的遗址（今高淳县固城镇于罗城遗址）,有两汉及之前古墓葬的发掘,也发现属湖熟文化的古文明残迹,说明其开发时间很早。

从文字记载,芜湖、当涂、东、西梁山一带是长江下游最古老的渡口,而从安徽芜湖向东,虽无高山阻隔,但因湖泊水面横隔,行程并不通畅。由于北方气候变冷，数千年来，人类向南迁徙到长江中下游居住，越来越发现湖泊土壤的肥沃，开始与湖争田，尤以三国、唐宋、明清及民国时期为盛。圩田的时代面积累积曲线也呈现阶梯状上升趋势，其他时期基本呈停滞状态。

青弋江、水阳江水系历史时期湖泊围垦面积

宋朝以前，人们对湖泊的开发利用主要集中于水阳江中下游地势相对较高的区域；因北方游牧民族的南下，宋朝人口被迫海量南迁，湖区的开发利用主要集中于青弋江下游、青水两江交汇区域及古湖泊处。以固城湖为例，自公元前514年至公元1279 年，共围湖造田156平方千米，仅宋朝就围湖造田105.1平方千米，湖泊消失过半。经过宋代大规模开发，丹阳湖发生了重大变化，整体形态的丹阳大湖已经分解消失成石臼、固城、南漪湖及一些小型湖泊。

南漪湖

自20世纪初以来，经济技术全面发展，圩田的修筑主要是在古代没有能力修筑的区域进行，如在石臼、固城、南漪三湖的西边以及山脚湖泊处。民国初期，石臼湖和丹阳湖相连成片，在固城、南漪湖西侧还存在一些小湖。经过围垦之后，3个较大型的湖泊进一步缩小，小型湖泊消失殆尽。

民国6年安徽省地图

20世纪50年代初期，三湖水面面积总计497 平方千米，只剩下古丹阳湖面积的十分之一。其中，丹阳湖164平方千米，石臼湖264平方千米。经过70年代围垦灭螺，共围湖面积260平方千米，丹阳湖基本上消失。固城湖原有69平方千米，经过多次围垦至1980年湖泊面积缩小到24.5平方千米。

固城湖

至此，“风波浩难止”的丹阳古湖从地图上消失，只能留在历史的传说里了。

本文首发于《地球》2021年第1期，有删节修订

责编｜伍美茹

审核｜刘   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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