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爆红后消失多年,他终于回来了

可能很少有人知道,从去年 9 月开始,刀郎在不到半年的时间里发行了 3 张专辑。

画船记 刀郎 - 弹词话本

9 月 28 日,他释出了暌违多年的单曲《画船记》。
在这首歌里,他选择将苏州弹词和现代感极强的摇滚乐进行融合,作品中,还出现了昆曲唱腔和相对于早期作品而言更加精细的文本。
10 月 19 日,回归首专《弹词话本》完整上线。

豆蔻盒子 刀郎 - 弹词话本

作词、作曲、编曲、制作,均由刀郎负责。
他以话本中的人物为灵感,将苏州弹词与当代音乐进行融合。并试图用这种形式,让杜十娘、情探、珍珠塔等曾经的经典故事,跨越时间的层层壁垒,留下痕迹。
11 月 20 日,他又以自己的原名“罗林”,发行了第二张专辑《如是我闻》:

1-2品 罗林 - 如是我闻

3-7品 罗林 - 如是我闻

8-9品 罗林 - 如是我闻

《如是我闻》部分曲目试听

这张专辑的文本内容,均来自大乘佛教的重要经典《金刚般若波罗蜜经》。

而刀郎断断续续花了 20 年时间,一字不增,一句不减,将《金刚经》中的文字注入了现代化的旋律和编曲。

当相对艰深、晦涩的宗教思想精粹和动人的流行音乐相交汇,距离感被消解,拥有了具象的曼妙肉身。

这两张专辑,一张以江南水乡的浪漫风韵为灵感,一张以佛教经典为基础,对于当年喜欢上刀郎的听众而言,略显陌生。

那么,2021 年 2 月 28 日推出的第三张回归专辑《世间的每个人》,或许可以视作刀郎在“新疆风”维度的一次回归。
《世间的每个人》全专试听

世间的每个人 刀郎 - 世间的每个人

我的星座 刀郎 - 世间的每个人

向着大海而行 刀郎 - 世间的每个人

南门 刀郎 - 世间的每个人

奇台三十里 刀郎 - 世间的每个人

风向朝西 刀郎 - 世间的每个人

沙丘 刀郎 - 世间的每个人

梦更真实 刀郎 - 世间的每个人

牢兰海 刀郎 - 世间的每个人

就在这一刻 刀郎 - 世间的每个人

这张专辑的词曲、编曲、录音、乐器编排……同样由刀郎一首包办。

在作品中,他加入了大量与新疆有关的意象(如《沙丘》《奇台十三里》《牢兰海》等),但相对于爆红时期那些坦率直白的作品,这张新专辑更加内化、更显婉约,风格也比以前更丰富。

电子、流行、民族、摇滚、布鲁斯……不同风格的烙印,在专辑中皆有迹可循,再结合抽象、充盈的隐喻和浓郁的哲学气息,成就了一段绮丽、多彩的人生乐章。

回归后的刀郎,与大众所感知的刀郎,不太一样。

但他恰恰想通过这样的转变,撕毁大众脑海中的标签,让历经时光洗练的音乐才能,为日臻成熟的自我发声。

今天,除了听歌,我们也该聊聊这位曾经火遍大江南北的现象级歌者。
熟悉刀郎的人,大概早就知道这件事儿了——他的本名叫罗林。
1971 年 6 月 22 日,罗林出生在四川省内江市资中县。
母亲是县上文工团的舞蹈演员,父亲是文工团里负责舞美灯光的工作人员,按说也算文艺之家。
不过,文工团里出头之路遥遥无期,总要为了生活四处奔波,父母并没打算让罗林走上“文艺”之路。
(还没戴上半永久帽子的)罗林与父母的合影
直到有天,罗林遇上了表哥秦望东。

秋风 刀郎;云朵 - 歌曲合辑

刀郎后来与云朵合唱的《秋风》,词曲就出自秦望东之手
秦望东现在是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发表过两百多首音乐作品,身上挂着“中国音乐家协会会员”“四川省文学艺术研究会会长”的头衔,但当年,也只是个正在学作曲的普通年轻人。
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日子里,罗林跑去表哥的乐器房里玩儿。
秦望东当时只觉得“乐器别给我弄坏了就行”,没想到,罗林左手弹着旋律,右手自然而然地就配上了琶音。
秦望东愣住了——其貌不扬的表弟,竟然是个天才。
自那以后,他就开始力劝刀郎学音乐。
在表哥的“撺掇”之下,刀郎开始学钢琴和基础乐理。
中学之后,又恰好碰到罗大佑、李宗盛等歌坛教父崛起,小小年纪,就有幸听到那些至今仍不过时的经典,罗林更定下了好好做音乐的心思。
1988 年,17 岁的罗林,高中还没毕业,就为了自己的音乐梦,跑到内江一个歌厅当键盘手,之后又辗转于重庆、西安、贵州等地,组了好几支乐队,却始终找不到归属感。
90 年代初,他和几个哥们儿跑到海南,组了个叫“手术刀”的乐队,在当地小有名气。

但看过《乐队的夏天》的朋友们估计都知道,搞乐队这回事儿,真的赚不到钱。

95 年,乐队迫于生计解散。

乐队的解散,成为刀郎音乐生涯的一个重要转折点。

也就是在那一年,刀郎跟着海南认识的新疆姑娘小朱,回到了新疆。

就在那儿,他成立了音乐工作室,开始大量接触新疆民间音乐。

工作室就在八楼对面。

2002年的第一场雪 刀郎 - 2002年的第一场雪

听过《2002 年的第一场雪》的听众,如果不明就里,会觉得“停靠在八楼的二路汽车”这句歌词有点儿莫名其妙。

其实啊,这首歌里的“八楼”,并非单纯指代楼层,而是乌鲁木齐 2 路公交车经过的一个站点,乌鲁木齐旧时最有名的昆仑宾馆(楼高八层)就建在那儿。

某天,刀郎收工回家,走出工作室时,刚好就下雪了。
维吾尔族少女喜欢穿颜色鲜艳的衣服,映衬得白茫茫的雪地格外明艳,一愣神的功夫,他的脑袋里,就跑出了一首歌——这就是后来后边大江南北的《第一场雪》。
《第一场雪》是刀郎到新疆 10 年后才红起来的,但实际上,刚开始的那 10 年,刀郎过得很惨。
1998 年,他用原名罗林推出了一张专辑《麦趣尔之恋》。
当时,他和新疆一家卖糕点的企业(就是麦趣尔)合作,准备出张专辑,企业出资为他出专辑,但他要为企业写广告歌儿。
那时候的刀郎还有点儿拧巴,既想接触商业赞助,又想表现出一点儿“音乐人风骨”,所以做完歌儿之后,特意拍了个黑乎乎的封面。
麦趣尔的老板看完,直呼晦气,甚至不愿意在门店里摆这样的东西。
可想而知,专辑卖得非常差——厂家制作了 2000 张,卖了不到 1000 张,货全堆在仓库里。
但当时的刀郎,觉得这完全不叫事儿。
做完《麦趣尔之恋》后,他又推出了好几张演奏类专辑——《丝路乐魂》《楼兰钟鼓》《丝路乐韵》,连词儿都没有,可想而知,传唱不开。
这些,都是“听不见钱声”的作品。
直到 2003 年,刀郎的父母从四川来新疆看刀郎。
父母、爱人和两个女儿,住在一个不到十平米的小屋里面,就两张床,吃的也不好。
窘迫的生活,把刀郎拖出了理想主义者的世界。
那天晚上,家人熟睡后,刀郎走出房门,看着天上的月光,一行清泪流下来。
“穷成这样,还想着当罗大佑、当 Bob Dylan 呢?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3 个月之后,他借来新疆刀郎人的称谓,化名“刀郎”(用这个名字,是因为刀郎人的演唱方式特别直白、纯粹,即使唱到高音时也不作太多的修饰),推出专辑《西域情歌》,民歌结合通俗唱法,粗犷、苍凉之外,还特别平易近人。

在那遥远的地方 刀郎 - 大漠情歌

这张专辑,在新疆地区就卖出 30 万张,让刀郎摆脱了“滞销歌手”的身份。
在新疆地区打开知名度后,朋友劝刀郎:“你的歌在新疆这么红,得拿去给大公司发行啊,这样才能在全国火起来。”
刀郎一听,是这么个理。
他把《2002 年的第一张雪》寄往所有的唱片公司,什么环球、索尼、华纳,统统试了一遍。
结果呢,各大唱片公司的回应很冰冷:“不好意思,您这样的音乐,我们是不做的。”

最后,刀郎还是托了朋友的关系,通过天津音像把歌儿出了。

后来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

冲动的惩罚 刀郎 - 2002年的第一场雪

《2002 年的第一场雪》上市后,瞬间爆红,仅在中国内陆的正版销量,就突破 270 万张,不仅专辑同名主打歌红遍大江南北,另一首《冲动的惩罚》同样成为了脍炙人口的顶级金曲。

那一年,刀郎成了全中国最红的歌手。

我小时候,当然也听过刀郎的歌。

那时候听他在采访里讲过专辑里一首叫《手心里的温柔》的作品的故事,印象很深刻:

手心里的温柔 刀郎 - 刀郎Ⅲ

上世纪九十年代末,刀郎去新疆那拉提草原采风,一个少数民族干部对他讲了爷爷和奶奶的故事:

年轻时,这对爱人在战乱中失散,一失散就是四十多年。

后来爷爷在东疆把妻子和孩子找到了,而奶奶始终孑然一身,抚养着孩子。

第二天早上起来,刀郎竟然就在帐篷外面看到了故事里的人——干部的爷爷奶奶就在帐篷外晒太阳。

新疆早晨的阳光格外柔和,老人年纪大了,面皮发皱,但脸色依然红润、一脸温柔,他们把手搭在彼此手上,紧紧扣着。

那一刻,刀郎觉得,什么海誓山盟、天荒地老,在这样的故事里,都不算什么。

于是,《手心里的温柔》诞生。

你看,被很多人嫌弃“庸俗”“土气”的刀郎,其实是个爱浪漫的人,温柔又细腻。

走红伊始,刀郎很开心,觉得“这事儿可算做成了,很好”。

但走红之后,各式各样的声浪涌了过来。

有人觉得,刀郎的专辑是“救市之作”,创造了华语乐坛的奇迹;

有人破口大骂:“刀郎唱的什么破玩意儿?这样的作品完全是倒退。”

同行们对待刀郎的态度,也是割裂的。

香港乐坛神祇谭咏麟始终很欣赏刀郎的音乐作品,他认为“刀郎是中国十年来最难得的音乐人之一,是一个天然的集大成者。”

披着羊皮的狼 谭咏麟 - 天地

谭咏麟邀请刀郎为自己创作《披着羊皮的狼》,在华语区爆红
而在 2010 年,那英担任音乐风云榜十年盛典评委会主席时,极力反对刀郎入围“内陆最具十年影响力音乐人物”,认为刀郎的作品“不具备审美观点”。
但刀郎的销量确实远远高于入选的所有内陆歌手,面对这个事实,那英无话可说。
最终,内陆的十人获奖名单,空缺一名:

一首又一首爆红金曲,加上纷至沓来的争议,让大众、媒体纷纷把目光投向了刀郎身上。

记者们老喜欢蹲在刀郎家门口,只要刀郎或者他的家人一出门,立刻长枪短炮对着一通乱拍。

此外,刀郎的音乐创作,也受到了很大的阻力。

以前,他去找找新疆的民间艺人学歌,老人家会开心得不得了,直接把厚厚的羊皮书端出来,对着他一段又一段地唱,在刀郎和他们分享音乐作品时,也往往能够更加坦诚、自如地交流。

而在刀郎走红之后,老人家对他的态度变了,有些人担心民族文化被刀郎“偷走”,有人变着法儿讨好刀郎,完全不敢批评他的音乐作品。

刀郎累了。

他觉得,音乐圈和娱乐圈其实是两个圈子——今天出来唱个歌、跳个舞、炒炒作,博一下大家的眼球,就是“音乐人”吗?
实际上,不是这样的。
音乐人,还是要有自己的沉淀,还是要能在浮躁的时代静下心来,认真创作。
所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拒绝了所有媒体的采访请求,也推掉了很多的商业演出,关掉面向大众市场的门扉,开始做自己想做的音乐。
他的微博“南顺城街 22 号”甚至在 2016 年就停止了更新:

而上一回更新,也是因为他 13 年之后完全不接任何商演,导致市面上有很多“假刀郎”借着他的名义到处在酒吧、夜总会等场合走穴圈钱,他必须出来做个声明。

因为消失得太仓促,刀郎去世的传闻不时传出。

“刀郎真的死了吗?”

“刀郎是不是去世了?”

几乎每隔一段时间,社交网络上都会出现这样的问题。

但刀郎懒理这些疑问了,面对所有的争议、好奇,他沉默以对。

音乐,成为了他和这个这个世界唯一的沟通渠道。

多年以后,我们等来了《弹词话本》《如是我闻》和《世间的每个人》:

豆蔻盒子 刀郎 - 弹词话本

1-2品 罗林 - 如是我闻

南门 刀郎 - 世间的每个人

这三张专辑,虽然风格各异,却都是概念完整、制作诚恳的作品。

不过,刀郎似乎真的沉默太久了。

消失多年后回归,乐坛早已换了一番天地。

他发的这些专辑,上不了 APP 首页,也拿不到太多推广资源。

发行 3 天后,全专只有 956 个收藏:

或许,只能靠始终在等待他的乐迷们,认真聆听、努力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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