跋在中国画艺术中占有很重要的地位,是中国画构图的组成部分。一般说来,在书画、碑帖等前后题记的文字,均可称为题跋。写在书画或碑帖前面的文字称为“题”,写在后面的文字称为“跋”。
宋代以前的画没有题跋,即使有也只是在树干、山石后面等不明显的地方题个名字而已。这一艺术形式是伴随文人画的兴起而发展起来的,最终成为传统中国画的重要艺术形式。
书家所作题跋,不外乎诗词跋、书籍跋、书跋(书法作品跋)、碑帖跋、印跋、画跋和杂跋七类。
上方作诗为题,下方著文为跋。
清人段玉裁《说文解字·足部》云:“题者,标其前,跋者,系其后也。”后人附会,凡记事、议论、评赏、考据、吟诵等,皆称题跋。书画、藏书、碑版等题跋各有专著,今人有幸,各取所需,为学之用。
古今题跋,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文章自有法度,诗词各有程式。今试述十不题跋。
▌翻刻不跋
翻刻如乾隆刻先秦《石鼓》,本意在存古物。端方刻《天发神谶》,为之续性命。徐铉摹《峄山刻石》,意为发扬。李晓园刻《熹平石经》13种,旨在留痕。诸如此类不俱述,皆文化史上之盛事,不在不跋之列。
往时商贾牟利,以原石拓片翻制木板,再拓木板,此易辨识。若用石翻制,确能混淆,民国某公所翻魏志,如《元桢墓志铭》《王诵妻元贵妃墓志铭》,今已入藏河南省博物院,若拓本流出,恐世人难辨。
题跋是书写于书籍、碑帖、书画作品的品评、追述故事、考证版本及渊源等方面的文字。若是书画家本人所题,称为本人题跋,他人所作,称为他人题跋。同时还分为作者同时代人题跋,或者后人题跋。后人题跋往往是一些考证的内容,当然也有纯观赏性的。总之,题跋分为三类:作者的题跋,同时人的题跋,后人的题跋。某件书画的题跋虽然也有对这件作品加以否定的,但这是少数。最多的是为了说明这件作品的创作过程、收藏关系,或者考证它的真伪。于是有许多作品仗着题跋增加了后人对它的信任。但书画既有伪作,题跋方面也同样有多种作伪情况。1. 如果题跋中所述,和本幅中书画家或题跋者本人事迹、年月等有出入,都可以是疑点。若题跋中内容和书画本身风马牛不相及,或者所录诗词文章等是这位题跋的后人作品,便显然是伪作了。2. 当对一幅书画的真伪有疑问而无法从其本身判断时,若书画上有题跋,则对题跋加以考证,以助鉴别。今技术日新,用塑胶翻模,或以石易木,稍可辨识。甚者节取史实,伪撰志文,制成拓片,亦原石拓本。倘翻看史书,其记载影影绰绰,难以质疑,加之书风神似,确能骚人痒处。绝佳者,文章、书法,往往过于同期碑志;次者,诸如掉年号、错字、语句荒悖,亦加使人迷惘。遇此等拓本,应当细究。题跋,固增其彩,然实毁君名。此不题跋者第一。若秦汉瓦当,磨去云纹图案,以字实之;或取邺城废瓦,嵌模文字。此类拓本,倘若不见原物,只看其拓,神采或存,当谨慎。余亲见秦人刺虎瓦,真瓦出于陕西凤翔城南东社,假瓦乃新仿制,然以拓片视之颇肖真品。跋之,徒遭知者笑。此不题跋者第二。凡此等,皆学者孜孜以求之物,非不欲跋之,实学力有限。今人多不读周秦两汉之书,问其上古史,茫然以对,若此者,何敢措诸词语哉?自徽宗赵佶《宣和印谱》出,明顾世安《印薮》扬其波,清陈斋《十钟山房印谱》、刘鹗《铁云藏印》继其后,犹至于今日诸大家。上述先贤,于上古周秦以来之印章多钤盖、石印、影印以广布艺林,然少有论述,何也?他如良渚玉器、安阳甲骨、齐国陶文等,亦如是。何也?推察古贤之心,非不愿考索,然皆图录之,实是以俟后来之博学君子也。今人若有兴趣,借助先贤著作,以发扬之,循法以进,必有益于学。有得,可记所感,以求知音。否则,当搁笔。此不题跋者第三。凡拓本(旧拓不在此列),新者务求精拓,求佳纸、好墨、善手。古来原石捶拓生利,比如“印钞机”。为求利润,压缩成本,一遍拓成者,绝不再拓。余曾问之,答曰:“如君法,订单何能完成?”呜呼!此类粗拓,价廉矣,然何值珍类?一不能传古器之精神,二不能存古器之原貌,得之,等同废纸,跋之何益!或用劣纸、假墨,展卷腥臊,邋遢粗敝,跋之,徒费光阴,跋之何益!或为抛售,擦拓致使字口模糊,不能审其笔意,实如“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柑子,跋之空劳逸兴,跋之何益!凡此类拓本,图案模糊,字体失真,书则渗漏,裱则跑墨,真败兴也。此生能遇佳刻,必不惜工,不惜时,以“败家子”之精神,务求精拓,方不枉物我相遇之缘。此不题跋者第四。近世题跋,流行佛经,空白之处,满抄《心经》。《心经》版本有7种之多,今日题跋,多选取玄奘本。此类题跋者,非不愿学,实有懒惰嫌疑,扪心自问,舍此,果无文可跋欤?魏晋六朝,佛教大兴,题跋心经,未尝不可。遇秦汉碑刻,诸如泰山刻石、《张迁碑》《乙瑛碑》等,以《心经》作跋,可乎?若以玄奘心经,掩饰己之“学盲”。此不宜题跋者第五。如今,词典汇编,比比皆是。于是乎,据以抄录,洋洋大观,亦数百言。之乎者也者,皆人之言,通篇纵览,绝无君语。文字摘抄,做脉望之游。此不题跋者第六。古人囿于礼法,循律依章。今人想象,奇诡超常。竟至创造穿越,混同古今,于器物上,强行攀附,恣意妄为,心比天高,可谓胆大包天。直如“国宝帮”之新发见,喷沫吹嘘,激情固然可嘉,然必是“满纸荒唐言”。古人尚德,尤重人品。物以人重,人以名传,流传有绪,洵为世珍。爱惜古物,古贤不跋,甚者不钤私印,数代流转,与君有缘,务要有体物之心。无跋之跋,此不题跋者第八。在我们现在所见存世的宋、元、明、清及近现代的书画上,同时有书画家本人的款题和他人在书画上的题跋是十分自然的事,但从书画上无款题到有款题到同时有他人的题跋,经历了一个漫长的发展过程。书、画的“题跋”是作品的一部分。其内容与形式及位置要与作品密切配合。书、画,题跋、印章之间互相联系,互相增益,使之成为统一的整体。题跋有藏款与露款之分。常用题法有以下几种:一是横式,根据中国民族习惯一般是自右向左题,字数可多可少,但每行字不宜过多,以保持横的形式。二是竖式,书写的行数不宜过多,以保持竖的形式。三是高低参差不齐的自然式。以上讲的横竖两式,均应齐头,字尾可参差错落,俗称“齐头不齐尾”。而自然式则可自由错落,比较自如。但要注意不要把字写得太散。总之不论哪种题法,都要注意题跋的内容与字体、画面谐调。名款,有名、字、号,及别名之分,但通常只写其中一二款。名款的写法也因时代而有所不同。明代人的习俗,有时在尺牍中,也就是来往书信中,如果是双名往往只写一个字,如戴本孝,只写'本孝'中的'本'字,如以为此人姓戴名本,就错了;有趣的是,单名的反在名后加个'生'字,如娄坚,写成'坚生'。题跋,一般乃指书、画、书籍上的题识之辞,内容为标题、品评、考订、记事之类,体裁有散文、诗、词等。题跋中除了标明书画家的年龄、籍贯、作画时间、地点、得画人称呼、名号外,还有文章或诗词。这些题跋,不一定完全针对画面的内容,而是广泛涉及到天文、地理、人事、岁时、节令、风俗、物产、景观、历史、哲理等各种内容。文人画家提倡的就是既题出画中之意也题出画外之意,包括画家的感触、心绪、想象及作画经过情况,对画史、画论、画法的心得体会,以及生活趣事、各种见闻等。今人考索,先百度之,再搜狗之,却不读书,实不知学自读书中出,韩愈说“书海无涯苦作舟”,百度可否渡你过海?“书山有路勤为径”,搜狗未必引你登峰。赵绍祖《跋唐内侍李辅光墓志铭》中云“事则当正之于碑,虚誉则当考之于史”。赏拓时,当场题跋,虽即兴尔,亦慎重事。古人得佳帖美拓,请人品题,书由心性,以见题跋者学识。事中、事后,皆见古人敬畏爱惜之心。今则不然,三五好友,呼而为伴,即席挥毫,貌似有腹中稿,皆为预先程式。假意谦让,轮流上阵,继而如流水线般作业,产出数幅,然后求售。人或震其名,或慕其字,趋之若鹜。此等事,真表演尔,视题跋如儿戏,昧心如此,可乎?孙氏《书谱》云:“神怡务闲,一合也;感惠徇知,二合也;时和气润,三合也;纸墨相发,四合也;偶然欲书,五合也。心遽体留,一乖也;意违势屈,二乖也;风燥日炎,三乖也;纸墨不称,四乖也;情怠手阑,五乖也。”五合、五乖之论,言犹在耳,若不能体自躬行,于众人面前,勃勃然,赳赳然,挽袖伸纸,真欲学赵括纸上谈兵者乎?此不题跋者第十。君有精拓,请爱惜之,古籍可珍,不遇良工,宁可存其敝败,绝不装潢修补。而遇求题跋者,自当审慎。佛头着粪,美人黥面者之题跋,于君学识家底,一眼洞穿,徒遭人笑,此固小事。唯恐裁不胜裁,破坏拓本。请给拓片留点空间,给古人留点空间,也给自己留点空间,给来者留些许空间。题跋,是汉语词汇,汉语拼音为tí bá,写在书籍,碑帖,字画等前面的文字叫做题,写在后面的,叫做跋,总称题跋。其出自《梦溪笔谈·乐律一》。1. 题,指写在书籍、字画、碑帖等前面的文字;跋,指写在书籍、字画、碑帖等后面的文字,总称“题跋”。内容多为品评、鉴赏、考订、记事等。宋·沈括《梦溪笔谈·乐律一》:“唐昭宗幸华州,登齐云楼,西北顾望京师,作《菩萨蛮辞》三章,其卒章云:'野烟生碧树,陌上行人去。安得有英雄,迎归大内中。’今此辞墨本犹在陕州一佛寺中,纸札甚草草。予顷年过陕,曾一见之。后人题跋多盈巨轴矣。”清·姚衡《寒秀草堂笔记·宾退杂识》:“仪徵相国既得《华山碑》四明本,又见长垣、华阴二本,因取三本所有题跋,编次成帙。”姚华《论文后编》:“自宋而后,题跋且成专著,苏、黄、海岳、晦翁诸家书,犹有存者,其用之宏,视序有加,议论说辨,亦尝行乎其中,是又变而溢焉矣。”《儿女英雄传》第三七回:“这件东西(玛瑙杯)竟成了一段佳话,不可无几句题跋以志其盛。”清·昭梿《啸亭杂录·钱辛楣之博》:“在上书房时,质庄王尝获元代蒙古碑版,体制异於今书,人皆不识,因询章嘉国师,倩其繙译汉文。因命吾题跋端末。”也可以分为'款'和'题'两个方面,就是指书画家在所作书画上的名款(签名)以及题记。绘画上的名款必须在画幅之内,而书法上的名款则必须在全文之后。名款也好,题记也好,本身也都是书法,属于要鉴定真伪的范围。往往是对这件作品本身的评论、观感,或说明在何时、何地、何种情况下观看这幅作品或这幅作品的创作。绘画从汉代以来,一直没有作者名款。晋顾恺之《女史箴》虽有名款,但这名款与箴文笔法不同,是后人添加的。唐代绘画中有作者名款也极少;南唐作品据载亦有名款,但现存世作品上所见大都是后添的。北宋时期开始落款,但早期也仅简单写个名字,有的画院画师则在名款前加个'臣'字,一般都写在边角或树干、石上等不起眼的地方,如郭熙《窠石平远图》,在画幅左方中下部,用隶书小字写'窠石平远,元丰戊午郭熙画'的名款;又如梁师闵《芦汀密雪图》卷,款在画幅后端中部:'芦汀密雪,臣梁师闵画'。至于题,则至米芾、苏轼时,虽提倡文人画,也仍不见有长行大篇跋题在画上或卷后。大约最早要到米芾之子米友仁等,才始见有较多题跋。到元代则风气一变,强调诗、书、画三者结合,这种风气从此大盛,一直延续到近现代。诗词跋是书家跋于他人或自己撰作的诗词之后的文字。如陆游《跋东坡七夕词(即〈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后》:“昔人作七夕诗,率不免有梳栊绮疏借别之意。惟东坡此篇,居然是星汉上语。歌之曲终,觉天风海雨逼人,学诗者当以是求之。”又如苏轼《题柳子厚(宗元)诗》:“诗须要有为而作,用事当以故为新。以俗为雅,好奇务新,乃诗之病。柳子厚晚年诗极似渊明(陶潜),知诗病者也。”书家通常在抄录前人时贤诗词或书写自作诗后作跋,或明心迹;或言体会;或加释意;或评影响;或述诗理等,虽片言只语,却也耐人寻味。如书“山路元无雨,空翠湿人衣”。可题“此诗非山中人不得手到擒来”,也可以从诗人王维又是画家这一点落想,题“摩诘(王维字)领山水画南宗之首,不知此景可能画出”?(可参见拙文《谈谈落款的内容》,载《书法》1987年第6期)若按提跋方式,也有人将那些用诗词代跋语的作品称作“诗词跋”(即用诗词作“跋”)。如元代张珪《题山谷〈松风阁诗〉》:“阁上松来风有声,高人胸次洒然清。当时诗笔今犹在,抚卷重看眼倍明。”此类题跋又称“诗题”,它与论书诗并无二致,只是书于他人或自己撰作的诗词散文之后,表达了题跋者的感想或评价而已。对一些书写诗词的书法艺术作品,因为书家既观赏其笔墨又欣赏其诗词,故这类题跋往往诗书双评,而且因是诗人书家看诗人书家的作品,故意多精当,所谓“深入自无浅语”也。如苏轼书《黄州寒食诗》后纸有黄山谷题跋:“东坡此诗似李太白,犹恐太白有未到处 。此书兼颜鲁公、杨少师、李西台笔意。试使东坡复为之,未必及此。它日东坡或见此书,应笑我于无佛处称尊也。”此跋对苏轼诗书双评,生动活泼又味隽情深,非大作手不能及。明代陈继儒《白石樵真稿·书杨侍御刻苏黄题跋》说:“题跋,文章家之短兵也……苏黄之妙,最妙于题跋”,此言非虚。苏轼的诗词跋最见学问性灵,著名的有《书渊明羲农去我久诗》、《书鲁直诗后》、《评韩柳诗》、《书渊明饮酒诗后》、《评李白诗(二则)》等。书籍跋是书家跋于书籍(包括文集、诗集、题跋集、书画录、史论等)之后的文字,相当于“后记”、“后语”之类。文虽简短,却常常具有史料和艺术价值。如陆游《跋六一居士(集古录跋尾)》(可知刻本论阙)、《跋柳柳州集》(可知当时柳宗元诗已有他人假冒之作)、《跋重广字说》(可知“字说”有先后之异),《跋前汉通用古字韵编》(可知当时已有古字工具书)等。又《渔洋书跋》(卷六)有《跋〈声画集〉》,对历代题画诗的发展情况仅以二百余字概括之,而且卓有新见。清代归庄有《跋王勤中〈鹤谱〉》,文中对画家为鹤“备写诸状”,“不独赏其绘事之工,又叹其奇思高致”,最后感慨世道昏暗,“鹤何以得自全”,而作二歌以哀之。书跋是指跋于他人或自作书法作品之后的文字。这类题跋数量较多,佳制也不少。书家跋书法作品,无异于住持自道山门事,加之有的文辞优美,善摹情态,语似天成,真令人难忘。如黄山谷《题东坡字后》记“东坡居士极不惜书,然不可气,有乞书者,正色诘责之,或终不与一字。元祐中锁试(宋代考进士有礼部主试,试前封锁试场)礼部,每来见过,案上纸不择精粗,书遍乃已。性喜酒,然不能四五籥(量器名)已烂醉,不辞谢而就卧,鼻鼾如雷。少焉苏醒,落笔如风雨。虽谑弄皆有意味。真神仙中人,此岂于今世翰墨之士争衡哉”,跋书作兼及东坡豪放真率之个性,活如写生。清代学者陈澧读此跋时也十分动情,说“读此数过,如亲见东坡”。清代郑板桥《跋临兰亭序》不啻一篇“书法宣言”:“黄山谷云:世人只学兰亭面,欲换凡骨无金丹。可知骨不可凡,面不足学也。况兰亭之面,失之已久乎!板桥道人以中郎(蔡邕)之体,运太傅(钟繇)之笔,为右军(王羲之)之书,而实出以己意,并无所谓蔡锺王者,岂复有兰亭面貌乎?古人书法入神超妙,而石刻木刻千翻万变,遗意荡然。若复依样葫芦,才子俱归恶道。故作此破格书已警来学,即以请教当代名公,亦无不可。”语多幽默,却句句精切,艺理盎然 。书跋中名跋极多,一则因有些书跋确有真知灼见。二则名书家跋名家书法作品,云随山高,当然愈见难得。笔者每观董其昌《画禅室随笔》中百余题跋,无不叹其文高思妙,由此深知书画家之苦心也。如《书琵琶行题后》:“白香山(居易)深于禅理,以无心道人作此有情痴语,几所谓木人见花鸟者耶。山谷为小词,而祥德呵之,谓不止落驴胎马腹,则慧业绮语,犹当忏悔在。余书此歌,用米襄阳楷法兼拨镫意,欲与艳词相称,乃安得大珠小珠落砚池也。”又如《临禊帖践后》:“余书兰亭,皆以意背临,未尝对古刻。一似抚无琴弦者,觉尤延之(尤表,曾跋过《兰亭》藏本)诸君子葛藤多事耳。”又《书古尺牍题后》:“行书十行不敌楷书一行,米南宫语也。时一为之,以敛浮气,竟此纸凡十起对客。信乎孙虔礼(过庭)所云神怡务闲之难也。”所论书法具精微透彻 ,允为书学名言。所以,名书家跋后常常又有人再跋书,对原书及跋书一共赏评,所谓“卖王得羊,意外快幸”。如五代杨凝式《夏热帖》后纸已有元代鲜于枢、赵孟頫二跋,清人张照题跋时又有“《夏热帖》世无刻本,虽半漫患,存者入云中龙爪 ,令人洞心骇目。松雪(赵孟頫)、困学(鲜于枢)两跋俱是平生佳书”之评。碑帖跋通常是指跋于碑刻或法帖的集本、拓本等后的文字,也有人将它与书跋统称为“书(法)跋”。碑帖跋数量也极多,内容多道来由、评价、真伪、讹缺、观感甚或兼论书家学养为人、刻工模本质量等。宋代欧阳修的《集古录跋尾》可以看作是最早的碑帖跋汇集,跋文思致新颖渊雅,语言简洁精切,学术性和艺术性双佳之作尤多。如《跋(唐李石神道碑)》:“右李石碑,柳公权书。余家集录颜柳书尤多,唯碑石不完者,则其字尤佳。非字之然也。譬夫金玉,埋没于泥滓,时时发见其一二,则粲然在目,特为可喜尔。”其它如言碑帖本事来由的《跋〈唐花林宴别记〉》、论碑贴撰文优劣的《跋〈隋太平寺碑〉》、评书家才学为人的《跋〈唐南岳弥施和尚碑〉(柳宗元撰书)》、考碑文人事的《跋〈唐王重荣德政碑〉》、释碑文款难的《跋〈唐崔能神道碑〉》、谈书法创作见解的《跋〈晋王献之法帖〉》、道观感慨叹(如对碑帖书法的评价和真伪讹误的遗憾、创作之甘苦等)的《跋〈唐李藏用碑〉》等。又陆游《跋柳(公权)书苏夫人墓志》、《跋法帖》、《跋高康王墓志》、《跋〈东坡书髓(原东坡法帖士卷)〉》等,鉴裁之精到、文辞之清雅,读之皆足以广见闻而益神智。清代乾隆、嘉庆之前,书法尚法帖,后来随着金石考据的勃兴和大量金石碑版的出土,不少学者由考据转而习书,于是碑学大盛,碑帖题跋也蔚为风气。这个时期的碑帖跋受经义考据时风的影响,梳爬讹误的考评嬗异均博征旁引,带有浓厚的考证气息,宋以来那种洒脱简略、时见情趣的题跋便不复多见了。如包世臣《艺舟双楫》之《跋重刻王夫人墓志》、《题隋志拓本》、《书黄修存藏宋拓庙堂碑后》等。康有为《广艺舟双楫》虽然依论分篇,但篇中有不少短评,舒卷取舍皆自抒心得,尤多精卓之见,如“书若人然,须备筋骨血肉。血浓骨老,筋藏肉莹,加之姿态奇逆,可谓美矣。吾爱米友仁书,殆亦散僧入圣者,求之北碑(孝昌)六十人造像,亦可以当之”等,未尝不可作题跋观。散文大家姚鼐的行草,包世臣以为“时出华亭(董其昌)之外”,姚的《跋吴天发神谶刻文》、《跋李北海麓山寺碑》等碑帖跋,岂止文笔工雅,其搜研刮发之精细,非胸撑万卷、目观千剑者不能为。篆刻家在印旁刻款,则始于明代。印款除题年月姓名外,有时还加上其他词句,类似跋语。内容多的,占满一面、两面、三面、四面,甚至包括石顶刻上五面。有的书称“印跋”。石章刻边款的始创者文彭,刻法如同刻碑,是先写款字,然后依墨下刀,每一笔双面着刀。继之者何震则开创了不写款字,操刀便刻,每一笔只刻一刀的单刀直刻法。双刀法依笔迹而刻,比较能体现笔意,单刀直切,淋漓痛快,则比较容易表现出刀味与石味。明末清初一批印人,石章边款不论篆隶真草,还是多数用双刀法。直到乾隆年间,丁敬开始全用单刀法,蒋仁、黄易以下群起效之。单刀法遂成气候。画跋通常是指跋于画卷、册页等附纸上的文字,在广义上也包括款识、题诗之类。明以前书画作品款题极为简单,俗称“单飞”(即单款,如孤雁单飞)或“双飞”(即双款,上下款),只有少数文人画家才在书画本题上题诗题记。明代中期,文人画大兴,书画本幅上题诗作文遂成风气。元代以前书法不多立轴形式,至明代环节始出现书轴,如沈度书《盘谷序》(楷书)、宋广书《风入松词》(草书),于是立轴上端加纸,横天而铺,谓之“诗堂”,可方便题诗作跋(有的书画卷前面加纸,称为“引首纸”、“前纸”,后面续纸,则称为“后纸、“尾纸”,功能都是一样)。画上题诗一般称作“题画诗”、“诗题”或“诗跋”,尤其是那些以诗代跋(文)、诗中加跋或跋中加诗者,似乎对所题位置是否限定尾纸已不再严格,但从题诗作跋须在画作完成之后才能进行这一点看,与“题在前、跋在后”仍是一致的。笔者为行文清晰考虑,画跋只指跋于画卷、册页等附纸上的短文,而将画上题诗或跋文统归“题画诗”。画跋成集且著名的,有宋代董燊《广川画跋》、明代文征明《文待招题跋》、王世贞《弇州题跋》、郁逢庆《郁氏书画题跋记》、清代道济《大涤子题画诗跋》、恽寿平《南田画跋》、王时敏《西庐画跋》、王翚《清晖画跋》、吴历《墨井画跋》、金农《冬心画跋》等。明代沈周、文征明、董其昌、黄道周,清代郑燮、金农、恽寿平等均是运思落墨便笔意清拔的题跋大家。一些不以“画跋”标明的著录、画谱、随笔,如《佩文斋书画谱》、《江村消夏录》、《瘐子消夏记》、《大观录》、《辛丑消夏记》、《式古堂书画汇考》、《画禅室随笔》、《珊瑚木难》、《铁珊瑚网》、《詹东图玄览编》、《清河书画舫》、《珊瑚网书画跋》、《格古要论》等皆搜集繁复。例如宋代欧阳修《题薛公期画(鬼)》:“善言画者,多云鬼神易为工,以谓画以形似为难。鬼神,人不见也,然至其阴威惨淡,变化超腾而穷奇极怪,使人见辄惊绝,及徐而定视,则千状万态、笔简而意足,是不以为难哉?”针对韩非画“犬马难,鬼神易”的观点,提出画贵画意,能画出想象之鬼神形貌而且惊人“见辄惊绝”、“笔简而意足”,才是最高的艺术境界。苏轼的《书戴嵩画牛》和《书黄符画雀》都很生动地揭示了“造乎理者能画物之妙,昧乎理者则失物之真”的深刻画理。又《书摩诘〈蓝田烟雨图〉》仲“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几成千年诗画评论家和美学家评论文人诗画的依据。其它如《跋蒲传正、燕公山水》、《跋文勋画扇》、《跋文与可墨竹》、《书竹石后》等对创作的形、神、理、法之关系都提出了精湛的见解,为丰富中国画画学做了贡献。近人常以为画跋与书家无关。殊不知书画相通的道理。近年时见花甲画毕,恭请书家题画,推让再三,终不免捉笔落墨,此时若再寻诗人代似或“目瞪口呆子不来”,总难免让小人看。要作好画跋,须先观赏精细,遂有构思(立意),级而造语,跟创作书跋、碑帖跋一样。除此之外,题跋者必须具有画法、画理;构图学等多方面的学识,否则冰蚕语热,不是意廖失实,便是情趣索然。杂跋内容庞杂,常见的是跋于书简、哀辞、铭文、匾额等后的文字。如宋欧阳修《跋终南古敦铭》:“右终南古敦铭。大理评事苏轼为凤祥府判官,得古器于终南山下。其形制于今《三礼图》所画及人家所藏古敦(古代贮粮之器,上下各半圆,可合成园器,似彝而有足)皆不同,初莫知为敦也。盖其铭有'宝尊敦’之文,遂以为敦尔。”又南宋陆游《跋李庆简公家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