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roslav Tichy——废墟中诞生的摄影师

Miroslav Tichy 在国内被称之为摄影“犀利哥”,他没有单反,没有好镜头,捷克流浪汉近半个世纪用垃圾拼成破相机拍出大师级作品,在纽约国际摄影艺术中心展出!每天早上6点就出门干活,每天要拍100多张,回家后用脸盆洗照片。这是一个拥有为之努力梦想的流浪汉。

Miroslav Tichy,1926年11月20日出生于捷克的一个小村庄,是个裁缝的儿子。他小的时候特别有绘画天赋,小时候,有一天祖母带他到镇上闲逛,他看到街道上的马车来来往往,问了祖母一个问题:“为什么前面的车看起来比远处的车大得多呢?”祖母没有回答他。回到家后,小提奇拿着尺子开始琢磨,他在纸上先画了一辆车,在远处再画一辆车,更远处则是地平线和集中线,然后他就一下子领悟了透视绘画法是怎么回事,那时候他只有4岁。

二战后,提奇在捷克的布拉格美术学院研修绘画,年纪轻轻就以德国表现主义风格和马蒂斯式的裸女作品在艺术界崭露头角,那个时候的他是个英俊、快乐并且害羞的小伙子。但是接着就遇到了一连串的政治风波,他本人也因为不妥协而屡遭迫害,终于精神崩溃而被关进精神病院多年。

若干年后,当提奇重见天日,他已一无所有,因为这些打击,提奇整个的生活状态变成了另外的样子,他不仅永久地放下了他的画笔,而且开始抗拒洗澡,不剪头发,不理胡子,穿着破烂的黑外套在小镇的大街小巷游荡。他成了一位摄影者,天才般的提奇漠视并打破了一切摄影的传统规则,用易拉罐、厕所纸筒、废弃香烟盒、汽水瓶盖、自己打磨的树脂镜片和垃圾堆里的其他材料自制相机。当需要长焦镜头时,就把几个镜头,或者儿童望远镜放在用胶水或沥青粘贴的纸管或塑料排水管里。当他需要黑色颜料时,就从烟囱里弄一把煤灰和油混在一起。

他用老套又怪异的方式冲洗照片,他将定影剂放在烹调用的大锅里,用一个脸盆来漂洗照片。他不用镊子而是用手来工作,所以他的很多照片都有被撕扯过的痕迹,而照片的一角还会残留着提奇的大手指印。显影之后,这些照片会被提奇扔到窗外,经受风吹、日晒、雨淋,还有行人和车轮的践踏。几个月后,提奇再把它们捡回来,把它们丢在地板上,躺在它们身上睡觉,或者时不时地踩上几脚。他会将相片垫在桌子下,还会将咖啡或朗姆酒洒在上面,他也根本不介意老鼠和虫子偶然过来啃食一番,甚至经常用铅笔在照片上描画进行对图案和线条的修改。在经历了这漫长而残酷的一切之后,相片才会达到提奇想要达到的艺术效果。

提奇摄影的主题永远是女人,街上行走的女人;泳池边休憩的女人;公园换衣服的女人。Tichy把自制的相机藏在毛衣下,一个转身,速度飞快地抓拍这些瞬间。在路人的眼里,看到的是一个穿着破烂、不修边幅的怪老头对着每一个路过的美人拍照,大多数人都以为只是一个流浪汉拿着破烂在假装照相而已,没人会把他跟后来看到的一张张如梦似幻般的捷克小镇女人们的照片联想到一起。于是我们从照片也能看出这种近乎荒诞的简陋,它们无一不成像模糊,粗糙而简陋,但是却记录了一个又一个的女性身体——这就是自上世纪60年代到80年代,他每天上街的成果。这些照片被解读为是在批判监视而非色情,是在控诉前捷克斯拉夫让人窒息的政治氛围而非性,并挂上纽约国际摄影艺术中心的墙壁。这些不完美,不合规格甚至被损坏,被解构了的摄影照片带有艺术家强烈的主观情绪,细微处充满忧郁的诗意。

提奇这样做不是为了哗众取宠,因为他压根儿没想把这些作品公之于众。一直到2004年,提奇的世侄Roman Buxbaum在提奇杂乱不堪的寓所里的垃圾堆里发现了这些作品,他认为这些作品非常棒。在他的保护和推广之下,著名的策展人Harald Szeemann在这一年看到了提奇的作品,并把它们带到了西班牙Seville双年展中。2005年79岁的提奇在法国艾尔国际摄影展中获得了“最佳新人奖”。

自此他的作品迅速地进驻世界各地的重点美术馆和画廊,2008年法国巴黎的蓬皮杜中心为提奇举行了大型回顾展;2010年提奇的作品又被庄严地挂在了纽约国际摄影艺术中心(ICP)美术馆的墙上。尽管如此提奇对自己今天的成就似乎兴趣不大。他将自己的固执坚持到了最后,几乎从来不参加任何展览活动,而是让经纪人、朋友或者邻居代表他参加一下了事。他几乎从来不好好地回答记者的提问。比如有记者问他,“提奇先生,你觉得自己是个艺术家呢?还是个摄影家呢?或者是个画家?” 他的回答是:“我是退休了的人猿泰山。” 还有一次他这么说:“我不知道我是谁,我不知道我的祖父是谁,但是我知道我的曾祖父是一只恐龙。”

暗合当代国际摄影风潮,提奇也有严肃的时候,他会用诗意的语言透露玄机:“摄影就是用光在画画。”看过提奇作品的人,可以很容易体会到这个“光”的意义是什么。虽然这些惨遭蹂躏的黑白照片如此的污浊不堪,定焦模糊,但那些在马路上行走、在泳池边休憩、在咖啡馆里沉思、在广场长椅上沉思的美人儿们,无一例外地都沐浴在一道神秘的光里。这是一道穿越了漫长的岁月、穿越了所有的伤害和不堪的光芒,透露出一种柔弱的美感。面对这些照片,不同经历的人或许会产生不同的联想,关于性感与迷幻、沉沦与希望、消失与永恒。

很多理论家对提奇的作品评价很高,认为提奇虽然长期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可是他的风格和当代国际摄影风潮有某种暗合之处。比如德国艺术家Gerhard Richter开创的朦胧美、美国艺术家Richard Prince的小报偷拍风格,这整个解构人生、解构摄影的创作方式,又带有一些政治波普的意味,提奇本人对此始料未及:“这一切纯属偶然。”如此彪悍的人生和创作方式,本身就有千钧之力,哪用得着如此这般唧唧歪歪的解释呢。

“如果你想成名,你必须在某方面做到最糟,比世界上其他任何人都更糟糕。因此你需要一个糟糕的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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