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荔文学·散文·贺西泉】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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妗子

原创/贺西泉

我妗子在老家归西，我母亲在北京很悲伤。

先是二弟来的信息，说妗子头一天还在地里出蒜，第二天家里来客人，她起身说要做饭，人就忽忽悠悠往下倒，幸亏被人扶住，送医院没被接收，人又拉回来了。我告诉家人先不要给母亲说，看妗子后边的情况。母亲也八十多岁的老人了。

到了下午二弟来电话，妗子咽气了。我给妈说了，妈一下就哽咽了，喃喃地说，走得太早了，太早了！

我让二弟拨通电话，让母亲和她的老弟弟通个话。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舅的耳朵更背了，只给妈说了一句，姐，惇子走了，就再听不见妈说话了。

关中东部老家把舅母称妗子，这称呼在辞海、字典里都有。惇子妗子是我村上的女子，很多年前母亲做媒把她介绍给娘家弟弟，他们结婚我还有一点点印象，记得新婚第二天的妗子在锅前拉风箱的样子。婚后他们育有三儿一女，日子过得殷实顺心，只是岁月加腰椎病，让妗子佝偻的直不起身子。我每见一次，她的腰弯得更往下一点，上自家门前的小坡坡都很吃力，没法抬头看人，只能偏过头来看着和人说话。

母亲感叹一声说，人说结实也结实，说不结实还不如一张纸。

我大弟、二弟、三弟都去给妗子吊丧、送葬，二弟随时给我和母亲传递些情况。知道妗子在农历初九下葬，妈说，这是对的，七不出八不入，三六九宜娶宜葬。

二弟和舅家住一个村子，母亲常给他说，可不敢忘了你妗子。二弟盖房时，妗子在锅上帮忙，天天晚上把红豆浸上，摸黑到巷头场里抱回棉秆，第二天早上早早就熬好了稀饭。那是寒冬腊月呢。

妗子见我母亲不叫姐不说话，瓜果下来，新鲜菜下来，就给舅说，你骑车子给姐送点。我们常见舅来送东西，从他年轻一直到他也上了岁数。

有两年的夏秋季节妈住在二弟家，妗子和舅常过来坐，妗子做的好吃的，就给妈端过来。妈眼睛看不见，也常让二弟送到他们那边闲坐。妗子把表弟买回来的好吃的，一一拿出来让妈吃。妈说给娃娃留下，妗子说，不管谁吃不吃，咱俩吃。妈的牙没补好，磕不了瓜子，妗子用嗑瓜子钳一粒一粒磕好给妈吃。有次妈吃过饭，赶上妗子包的饺子出锅，还让她吃，妈说吃过了，不吃了，妗子调好醋、辣子端给她，说，姐，吃，不吃咋哩嘛。

一次在妗子家坐，二弟来接她到村外走走。妗子说，姐，村外没厕所，我带你上个厕所。拉着妈的手，把妈带到后院厕所旁，妈说，你站在外边，我自己上。妗子说，把你碰了咋行，我陪你。硬守在妈跟前。

外婆还在世那次，表弟开车从西安回来，外婆给舅说，你们开车，把你姐接过来住几天。妈眼睛不好，不方便，不过去，舅和表弟这样说那样说，硬把她接走了。

一进门，妗子说，姐，咱家有太阳能，我给你洗澡。妈说，我擦洗过了，不洗。妗子说，天这么热，洗了凉快。妈推辞不过，说，你把水放好，姐自己洗。妗子说，我给你洗，我给你搓澡。给妈洗过澡，又要给妈洗衣服，妈赶紧拦她，说拿给二弟媳妇去洗。妗子说，姐，在这边住，咋能把衣服拿过去洗，我洗。妈看拦不住，说，那你把裤头给姐放下，我自己洗。妗子说，姐，你看你，我给你洗怕啥嘛。妗子把妈里里外外的衣服都洗了。

住了两三天要回家时，妗子又给妈洗了一次澡。

妗子给妈说，姐，你比我亲姐都亲。

妈过一会念叨一句，好人，死得太早了。

妗子，给我们留下永远的念想。

2020年6月3日

作者简介

贺西泉（笔名：秦人），男，1955年出生，大荔贺家洼人。1973年12月入伍，在部队长期从事宣传工作，在军内外报刊发表大量作品，1997年正团职干事(上校军銜)复员，陆续创办北京德诺希科技发展有限公司、北京京申申泰科技有限公司、西安克莱博建筑装饰工程有限公司、克莱博(北京)科技有限公司。

总编：夏春晓

副总编：邢根民

顾问：马行健  张仕德

主编：李跃峰

编辑：张爱玲  高华丽

主管单位：大荔县作家协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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