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奇案:只有一纸遗书,清官是如何从中看出儿子女婿不一样呢?
康熙时,福建崇安县九都石灰街,有一位富翁名叫叶毓。此人年已五十,却只有一女,没有儿子,他时常与妻子张氏长吁短叹,感慨时日无多,万贯家财却无人继承。
叶毓的女儿名叫玉兰,长得亭亭玉立,已经年满十八岁。这年,因他不忍女儿外嫁,便和张氏商量,招赘了同县游于的第三个儿子游吉为婿。
游吉和玉兰成亲后,叶毓也算是放下了心中大石,待游吉如同亲子,还时常自酌自饮,日子越过越惬意。
一天晚上,叶毓又在房里独酌,只留下婢女月梅伺候。月梅年仅十七岁,颇有几分姿色。叶毓乘着酒兴,越看越觉得月梅好看,便要和她交合,月梅也笑着答应了。
不久,月梅发觉自己有了身孕,便告诉了叶毓。叶毓听了喜不自胜,赶紧说给了妻子张氏听,张氏也格外欢喜,暗地里祈求菩萨能让月梅生个儿子,好让叶家后继有人。
十个月后,月梅果然生下了一个儿子。叶毓给他取名为叶自芳,还认了张氏为嫡母,大摆宴席,以示庆祝。
叶毓夫妇欢天喜地,女儿玉兰夫妇却心存嫉妒,担心以后自己没法继承财产,几次想暗中将弟弟叶自芳掐死,却因叶毓夫妇看得严,没法下手。
几年后,叶毓行将就木,得病将死。他担心自己死后女婿游吉会独吞财产,害掉月梅母子的性命,就和张氏商议说:“现在自芳母子年龄都还小,我若死了,你还可以照看。如果你以后也死了,可就没人给他们做主了!”
张氏见丈夫担忧,也叹息说:“自古女儿外向,玉兰夫妇俩肯定不会顾念我们叶家的,一定要想个办法才行。”
最后,夫妻两人决定请邻人秦韬和王正岳二人作保,写个遗嘱,将家财分拨清楚,以避免女婿和儿子日后相斗。
第二天,张氏出面让月梅置办了一桌上好的酒席,又派人请来了秦韬和王正岳。两人先来到叶毓的病榻前,叶毓将自己的心思原原本本向二人做了说明,又拖着病体起身向两人致谢,请求二人可以保全月梅母子。
秦韬和王正岳与叶毓素有交情,当即表示不负众望。两人出了房门,刚好又碰到了游吉。
游吉早就知道两人的来意,急忙拉着两人上了酒桌,屡屡敬酒,请求两人能给自己多分家产,还说日后必有重谢。两人连忙应允。
酒宴完毕,叶毓让张氏取来纸笔,又让月娘扶着自己坐了起来,提笔写下了一纸遗书:
有崇安县九都叶毓,娶妻张氏,年老无子,只有一女玉兰,招赘游吉为婿,生则奉养,死则安葬。又娶妾月娘,生下一子叶自芳,为传代之血。今我身之将死,将传代之田四百顷、瓦房六十间、金三百两、银三千两全部交给女婿经营,外人不得争占据为己有。幼子叶自芳,出世太迟,邻里左右,不得以子道、婿道相提并论。
叶毓写完后,秦韬、王正岳两人看了,说并无不妥。游吉也慌忙看了数遍,见岳丈都将财产分给了自己,大喜过望,当然也无异议。
随后,叶毓签下大名,秦韬、王正岳也写下了作保花押。这时,叶毓又将女儿女婿喊到床前,将遗嘱交给了他们,说:“我死以后,你们要孝顺老母,勤俭持家。至于月梅母子,若是上进,你们照顾照顾,若是不长进,就随他们去吧!”说罢,溘然长逝。
游吉、玉兰看父亲将家产全部都留给了自己,感念厚恩,哭得非常悲哀,厚葬了他。又看到月梅母子可怜,对他们俩竟然慢慢好了起来。
过了几年,叶自芳渐渐长大,上了学堂读书,却天天都被人耻笑,说他是靠姐夫吃饭,自己家中虽有万贯家财,却不能管理。
叶自芳不明白其中缘由,只好回来问母亲月梅。月梅和张氏见他已长大,就在私下里告诉了他整个事情的原委,还反复叮咛他却不可声张。
一年后,张氏也寿终正寝。以前,玉兰夫妇顾及母亲颜面,对月梅母子俩还算说得过去,现在见到母亲已死,马上原形毕露。
这时,叶自芳已经到了可以参加丧礼的年龄,可玉兰夫妇却让他自管去读书,不让他参加。
叶自芳愤愤地说:“张氏虽然不是我的生母,却是我的嫡母,待我如同亲生儿子,我怎么敢不来参加她的丧礼呢?”
玉兰啐道:“我的母亲,关你什么事!真是太不要脸了!”
叶自芳见姐姐这么说,一时忍不住,大声说道:“你们游家人,凭什么管我们叶家的事?”
就这样,姐弟两人大闹起来。游吉跑出来,听了玉兰的话,当场将月梅母子赶出了大门。
叶自芳愤然不平,当即写下了状纸,去崇安县告下了姐姐和姐夫。
知县魏良静收了状纸,当堂发下令牌,派人去将游吉和邻居们带到大堂审问。谁知游吉早有准备,不仅伪造了一份叶毓的遗嘱,获取了秦韬、王正岳的花押,还另外写下了一纸状书,诬告叶自芳不是叶毓亲生,只是想谋夺叶家财产。
魏知县让邻居上前辨认字迹真伪,可此时秦韬、王正岳两人也已经死了,两人的儿子不知其中的缘故,只知道上面确实是自己父亲的花押。
叶自芳上前申辩说这份遗嘱不是父亲的笔迹,是游吉伪造的。魏知县听后大怒,喝斥道:“邻居们都说是他们父亲的笔迹,你却说遗嘱是假的,真是岂有此理!”当场打了他二十大板,逐出了大堂,将家产都判给了游吉。
叶自芳回去后,向母亲月梅说了打官司的事。月梅告诉他说自己还保存了他父亲叶毓的笔迹,让他直接去府里找郭四府申冤。
叶自芳辞别母亲,带着父亲的笔迹,一路来到了建宁府,向郭四府递上了状纸,并将在崇安县告状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郭四府接了叶自芳的状子,派差人去把游吉和邻居带到了建宁府大堂,自己亲自审理。
游吉上次尝到了甜头,自以为得计,又将假的遗嘱递了上去。郭四府看了一眼,发现跟叶自芳递交的叶毓笔迹大不相同,就问游吉说:“这是你岳丈的笔迹吗?怎么跟平时的不太一样?”
游吉连忙说道:“的确是我岳丈的笔迹,只是当时他久病在床,手颤难写,所以与平时有所不同。”
郭四府点了点头,对两人说:“念你俩对父亲、岳丈的一片孝心,每人都先将遗嘱抄录一遍,再行问案。”
叶自芳听了,立即开始写起来。游吉却担心露出马脚,迟迟不肯动手,可在郭四府的一再催促下,又不能不写,虽然他一再掩饰笔迹,却在匆忙之中,还是露出了痕迹。
郭四府拿着游吉抄写的遗嘱,跟他递交的遗嘱一对比,大怒道:“好个游吉,竟然敢伪造遗嘱,戏弄本官!你看这两份遗嘱,后半部分笔迹分明是一模一样!赶快如实招来,真的遗嘱到底在哪里?”
游吉不敢狡辩,只好让人取来了真的遗嘱。郭四府看完笑着说:“你那岳丈果然神机妙算,担心你对他儿子不利,将家产全都给你保管,又说'不得以子道、婿道相提并论’、'外人不得争占据为己有’。既然他有儿子,你这女婿岂不就是外人吗?他只是担心你谋害他的儿子啊!”
说完,郭四府又对叶自芳说:“你父亲的家产,我全部判回给你。只是希望你看在父亲和嫡母的情面上,拨给姐姐、姐夫田地一百亩、房屋三间、金银各一百两,你可愿意?”
叶自芳赶紧磕头跪拜,说:“一切都听从老爷做主,小人感恩不尽!”
至此,一个女婿谋夺小舅子家产的公案终于有了一个圆满的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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