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渌水杯来稿选登】王彤乐|诗三首
银耳环
现在我已经老了
眼前摆着一铁盒我年轻时收集的耳环。
一只猫从椅子底下跳过
尾巴扫到我的小腿
女士香烟的味道真令人着迷
那些珍珠的，流苏的，玛瑙的耳环
全都黯然失色
我对着镜子，看自己红色的嘴巴
吐出淡淡的烟圈
出嫁的那天，妈妈从她的耳垂
摘下熠熠闪光的银耳环
在我与丈夫激情四溢地对着满座宾朋
宣誓完毕后，放在我的手心
它不够漂亮，妈妈。
就暂且让我
忘记它的存在吧
数十载的婚姻生活早已让我变得麻木
少女带着她的独角兽在林间远去
有些夜晚，我的丈夫大醉
在阴暗潮冷的楼道里唱歌，有些日子
他夜不归宿日不着家
妈妈，我想起婚礼那天我的白裙子
这辈子，我戴过太多的耳环
戳破过太多早落的叶
他们都不够爱我
而我无数次把头发盘起骄傲地露出脖颈
可是妈妈，你送我的银耳环
又一次戳痛了我的耳朵
它正挂在我黯黄色松软的耳垂
闪着经久不灭的光
妈妈啊，我们都不够漂亮
马嵬坡
从她剥开一颗荔枝的瞬间开始
所有女人都变成仙女
大地，留下妖娆的影子
挥舞薄纱
千年以后，我们在此相逢
从温热的泉水中起身
谈起大唐，谈起当年兵荒马乱
看着我同样丰盈的身体
比翼鸟在两座滴落乳汁的小山间徘徊
轻飘飘的羽毛落下，回到长安
我们继续着他们的遗憾或爱情
爱了这么多年，她仍住在一口深井
庚子年春
昨天呀，我又听到你的脚步
像是我为自己熬煮的一锅草药，淡淡地在空中萦绕
说不上是苦
也不如雷雨过后，树梢上落下的甜
草木在空房间里肆意蔓延
提及这年春天，没人再敢说出:春日迟迟
多日卧床后我起身
桌上还摆着豆绿色的水晶花
和一盘绿豆
饿坏了
我开始吃那些小小的豆子
可没有人告诉我啊
那些颗粒分明，色彩鲜艳的豆子
是我们流落人间的过往
“春天，宜谅解。”
绿色信笺里的第一句话如是说等到老了的那天，
我会想起
你的眼里布满了战火残留的光
一切如常
啊来吻我吧
我的嘴巴里含有往后千百万个日夜的星星
或皇冠
作者简介
王彤乐，1999年冰月生，陕西人。现就读于西北政法大学。作品散见于《诗刊》《诗歌月刊》《延河》《散文诗世界》《青少年文学》《陕西文学》《中国青年报》《山东文学》等刊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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