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陆许氏家族和许夫人
(2007-08-21 18:42:01)

转载▼标签: 人文/历史李白的原配许夫人的生平,是当前李白研究中的一道难题。见诸文献史料的记载极少,李白的上千篇诗文中,还找不出一篇直接标明是写给许夫人的。本文拟就“许氏家族”、“李白娶许夫人时间”、“许夫人卒年”三题作以讨论。一、许氏家族李白曾自述:“见乡人相如大夸云梦之事,云楚有七泽,遂来观焉。而许相公家见招,妻以孙女,便憩迹于此,至移三霜焉”(《上安州裴长史书》)。和李白同时代的魏颢亦云:“白始娶于许”(《李翰林集序》)。清代王琦注:“许相公,谓许圉师”(《李太白全集》卷二十六)。查《旧唐书·列传》第九:“圉师,有器干,博涉艺文,举进士。显庆二年卒,累迁黄门侍郎,同中书门下三品。龙朔中,为左相。为李义府所挤,左迁虔州刺史。上元中,再迁户部尚书。仪凤四年卒。”又按两《唐书》许绍本传载,许绍乃许圉师之父。许绍本高阳人,梁末徙于周,因家于安陆。其祖许弘(《新唐书·宰相世系表》作许宏周,当误),父许法光,俱为楚州刺使。李昞为安州总管时,许绍同高祖同过学,而且感情非常好。因许绍讨萧铣、陈普环、王世充等有功,高祖对他特别嘉赏,登皇位后,曾亲笔给许绍写过一封信。从这封信中,我们可以看到许家同皇室关系的大致轮廓。其信云:昔在子衿,同游庠序,博士吴琰,其妻姓仇。追想此时,宛然心目,荏苒岁 月,遂成累纪。且在安州之日,公家乃莅岳州;渡辽之时,伯裔又同戎旅。安危契阔,累叶同之,其间游处,触事可想。虽卢绾与刘邦同里,吴质共曹丕接席,以今方古,何足称焉。而公追砚席之旧欢,存通家之曩好,明鉴去就之理,洞识成败之机。爰自荆门,驰心绎阙,绥怀士庶,纠合宾僚,逾越江山,远中诚款。览此忠至,弥以慰怀。许绍有三子:善、智仁、圉师(《新唐书·宰相世系表》列许绍有四子,其第二子为许伯裔。今查两《唐书》许绍传,并无此人,疑《新唐书·宰相世系表》即据高祖给许绍信中“伯裔又同戎旅”而来。事实上,高祖信中并未明指“伯裔”者其谁,当是许绍晚辈中的什么人。待考。)。《新唐书.宰相世系表》谓圉师有三子:自牧、自遂、自正。但《旧唐书》云:“(许圉师)俄以子自然因猎射杀人,隐而不奏。”《通鉴》载略同。足见许圉师尚还有一子为许自然。然许夫人究竟系许公何子之女,尚不得知。再从许氏家族联姻的情况看,许圉师的姐夫就是曾任滁州刺使的郝相贵。按《旧唐书·郝相贵传》:“郝相贵安州安陆人,隋末与其妻父许绍据峡州归国,以功授滁州刺史。封甑山县公。”郝相贵的长子郝处俊为高宗时的宰相。《旧唐书》云:“富如田彭,贵如郝许。”可见许郝家族为当时的望族。李白攀上这个显赫的家族,其真正目的当是以此作跳板,以实现自己匡君济世的政治抱负。至于李白后来为什么没有依仗许家以仕进,原因是多方面的,如:玄宗的骄奢,宦官的专权,以及李白自己的不同流俗等等。王少华先生曾在《有关李白碑文二则》(《书评》一九七九年第四期)中把原因归结到“李白娶许氏时,其父辈及族亲均不甚显赫。”未免失之偏颇。无疑,李白娶许氏时,并不是许氏家族的全盛时期,但其官居高位者仍不乏其人。二、李白娶许夫人时间李白《上安州裴长史书》云:“五岁诵六甲,十岁观百家,轩辕以来,颇得闻矣。常横经籍书,制作不倦,迄如今三十春矣。”历代注家都以为是李白三十岁时写的一篇文章,当是。书中又云:“而许相公家见招,妻以孙女,便憩迹于此,至移三霜焉。”既称“三霜”,当是以秋为度,即言此前已在安陆过了三年秋天。由此逆推,知李白于开元十五年秋前己来安陆。李白又有《上安州李长史书》,自述见到李长史前曾“远客汝海”。这就说明李白于开元十五年春来安陆后至见到李长史之前的一段时间里,当有一次汝海之行。如果我们能把李白这一次汝海之行的时间和交游搞清楚,便可确定《上安州李长史书》的写作时间。在李白的交游中,有一个很重要的人物就是元演。关于李白同元演的结交时间,学术界诸家说法不一。但有一点可以统一,即都认为是开元年间时事。安旗先生认为是在开元二十年(《李白年谱》);郁贤皓先生认为是在开元二十二年(《李白丛考》);詹锳先生认为在开元二十三年(《李白诗文系年》)。开元二十年,李白尚未出长安,安旗先生系李白同元演结交于《送梁公昌从信安王北征》后,当误。《通鉴》载:“开元二十年春,正月,以朔方节度副大史信安王祎为河东、河北两道行军副大总管,将兵击讨奚,契丹”。两《唐书》载略同。李祎是以“朔方节度副大使充行军副大总管。”按《新唐书·百官志》:“诸王拜节度大使者,皆留京师。”同时,李祎其时为礼部尚书,乃知其出兵应在京都,非在洛阳。郁贤皓先生的“二十二年说”也值得商磋。郁贤皓在《李白与孟浩然交游考》文中认为李白在开元二十二年至二十四年间拜见韩朝宗,这样一来,便使李白同元演的结交发生极大的矛盾。李白谒韩后,必然要到江夏,有《暮春江夏送张祖监丞之东都序》可参证。序中用了“刘表不用于祢衡,暂来江夏”的故事,当是指此次谒韩不遇。张祖,《唐文粹》作张丞祖。序中称张祖此行将往东都。考东都,《新唐书·地理志》载:“东都,隋置,武德四年废。……神龙元年复曰东都,天宝元年曰东京。”东都乃洛阳无疑。李白在序中云“扬袂远别,何日归来?”又云:“诗可赠远,无乃阙乎?”可见李白送张祖后另有所行,并非同张一起去洛阳。如果此时李白也赴洛阳,则绝不会同张“扬袂远别”,也不会问“何日归来?”詹锳的“二十三年说”也可讨论。詹锳认为李、元结交后即一起赴太原,但李白在后来回忆的诗中明显称:“我向淮南攀桂枝,君留洛北愁梦思。不忍别,还相随,相随迢迢访仙城”(李白《忆旧游寄谯郡元参军》)。其离洛阳后的行踪乃往随州,并非太原。由此,我认为,李白同元演的结交当在开元十五年“远客汝海”之时。李白此次汝海之行是什么时候回到安陆的呢?在《忆旧游寄谯郡元参军》中,李白回忆了此行的生活情景:“黄金白璧买歌笑,一醉累月轻王侯。”言“累月”,知李白在洛阳逗留了相当长一段时间。安旗认为是“自春历夏”,当是。又云:“一溪初入千花明,万壑度尽松风声。”王琦引李善《文选注》:“凡草木,花实荣茂谓之明,枝叶凋伤谓之晦。”可知李白离开洛阳时序当在初秋。再者,李白在《上安州李长史书》中言撞李长史马车的原因时云:“属早日初眩,晨霾末收,乏离朱之明,昧王戎之视。”从“晨霾末收”语意推测,似是在一个多雾的秋晨(王琦注:“晨霾,早晨昏雾之气”)。由上分析,我们比较有理由定《上安州李长史书》为开元十五年秋天的作品。在《上安州李长史书》中,李白在叙述自己当时的处境时写道:“白孤剑谁托,悲歌自怜,迫于恓惶,席不暇暖。寄绝国而何仰,若浮云而无依。”这里是一副孤独恓惶的样子,显然此时(开元十五年秋)还尚未同许夫人结婚。李白又有《春夜宴从弟桃花园序》。序中云:“群季俊秀,皆为惠连;吾人咏歌,独惭康乐。”李白以惠连类从弟,以康乐自拟。王琦引《宋书》:“谢惠连幼而聪敏,年十岁,能属文。族兄灵运,深相知爱。”其诗文唱和乃青年时事。又,序中用了古人“秉烛”的故事。王琦注:“魏文帝《与吴质书》;“古人思秉烛夜游,良有以也。”按李善《文选注》,《与吴质书》作于建安二十二年。查《三国志·文帝纪第二》知,是年文帝刚被立为太子,时年三十。读《与吴质书》全文,在“古人思秉烛夜游”前尚有“少壮真当努力,年一过往,何可攀援”是语。联系上下文意即象古人那样,夜以继日,好学不倦。以上“二谢”及“秉烛”故事,同李白初来安陆三年间以诗文会友,发奋制作之时事正好相符。再者,文章题目中称“宴从弟”,李白当是以酒会主人身份出现。按“宴”:《左传·宣十六年》,“王飨有体荐,宴有折俎。”意在以酒肉款待宾客。很显然,李白此时已有家室。疑春夜宴从弟是其婚后不久的一次活动。学术界比较普遍认为,李白来安陆不久便同许氏结了婚。就本人认为,这个“不久”最早不会早于开元十五年秋,即《上安州李长史书》后,最迟不会迟于开元十六年春,即《春夜宴从弟桃花园序》前。前人对李白如何同许夫人结合的问题,向无考证。李白远客汝海一回后,便立即往随州见胡紫阳,而且同胡紫阳的一些活动也令人深思。据李白《汉东紫阳先生碑铭》载,胡紫阳乃当时著名道士李含光的弟子,亦即司马承祯的再传弟子。李白出蜀后不久便同司马承祯相识,二人是否已谈及胡紫阳,尚不得知。令人玩味的是,李白在《忆旧游寄谯郡元参军》中记载同胡紫阳的接触有下面这样一段话:紫阳之真人,邀我吹玉笙。餐霞楼上动仙乐,嘈然宛似鸾凤鸣。查潘安仁《笙赋》:“写皇翼以插羽,摹鸾音以厉声。”足见“驾凤”之音乃玉笙所发。问题在于,餐霞搂上的“仙乐”是否仅仅玉笙之声?李白为什么单单从“嘈然”(李善曰:“嘈嘈,众声也。”见《文选·王延寿鲁灵光殿赋》注)之声中,听到的只是“鸾风“之声?联系李白《安陆白兆山桃花岩寄刘侍御绾》诗中“鸾凤心悠然”句看,李白同许氏的结合,胡紫阳是否起过用,值得怀疑。三、许夫人卒年有关许夫人的卒年,魏颢的《李翰林集序》中有一段记载多为李白研究者所引用。序云:白始娶于许,生一女,一男曰明月奴。女既嫁而卒。又合于刘,刘诀。次合于鲁一妇人,生子曰颇黎。终娶于宋(宗)。对于这段文字,学界向有争议,或认为记载有误,或认为传抄有讹。我认为,对于有限的史料,不能采取割裂、为我所用的态度,而应该从史料本身出发,找出上下文之间的内在联系,以从中得出正确的结论。在这个基本思想统一了的前提下,我们再来考虑上文中提供的关于许夫人卒年问题。“女既嫁而卒”,究竟是平阳嫁后平阳卒了,还是平阳嫁后许氏卒了?郭沫若认为:“如谓平阳既嫁而许氏卒,则应该是后来的事”(《李白与杜甫》)。郭沫若并没说什么证据。通观魏颢这段文意,旨在言李白同许、刘、鲁一妇人、宋(宗)结合的原委,因而“卒”当是指许氏。不然,如果是平阳既嫁而平阳卒,那同李白“又合于刘”何干?只有是“平阳既嫁”后,许氏“卒了”,才同下文的“又合于刘”顺理成章。李白有《南陵别儿童入京》:“呼童烹鸡酌白酒,儿女嬉笑牵人衣。”此诗当作于天宝元年秋天。既称“儿女嬉笑”,说明平阳还未嫁。联系“女既嫁而卒”,可推定,许夫人此时尚未卒。按李白行踪,天宝三载夏秋同杜甫、高适同游梁宋。天宝四载,李杜同游齐州。天宝五载秋末李白曾启程南游。李白集中《送杨燕之东鲁》云:“二子鲁门东,别来已经年。因君此中去,不觉泪如泉。”又《寄东鲁二稚子》云:“此树我所种,别来向三年。桃今与楼齐,我行尚未还。娇女字平阳,折花倚桃边。折花不见我,泪下如流泉。小儿名伯禽,与姊亦并肩。双行挑树下,抚背复谁怜?”从二诗中“别来已经年”,“别来向三年”诗句判断,此二诗当作于天宝六载后。李白对远住东鲁无人怜爱的一双儿女充满着无限的思念之情。显然,许夫人此时已不在人间。综上所述我认为许夫人的卒年当在天宝元年秋后,天宝六载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