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姨的春天-郑州日报数字报
♣ 王 锋
我常常笑着对娘说,他大姨他二姨都是我姨。我娘听了,摇摇头,说,你大姨二姨哪都好,就是天生属鸡,在一起就争吵,不在一起又挂念。吵起来时,你大姨的脸气得似雪,你二姨的脸涨得像关公。
接着,娘又会笑着说,这两冤家啊,恐怕一辈子也分不出个胜负来。
我二姨和二姨父是我们县单位里的干部,亲戚们求他们的多。他们的儿子是名牌大学毕业,在北京工作在北京安家。我大姨和大姨父,是我们县办工厂的普通员工,他们的儿子高中念完后,直接进那家工厂就业了。
在我心里,早就判定二姨胜。在日常生活中也是这样,一直以来,二姨对大姨摆出的就是一个胜利者姿态,她的得意之情,就像春天里的笋吱吱往上蹿。我二姨总是把这句话挂在嘴边。人活着图个啥?不就是一个名声,孩子出息了,做父母的才称职,才不枉来人世一遭哩。
而我大姨呢?也从没低过头,照例是一副战斗姿态相迎。她总扭头撇嘴,哼,富贵天注定,平安最难得。谁胜谁负出,只有天知道。
渐渐地,我们年轻一辈都成家立业,大多分散在不同的城市里。姨们也都老了。这天,我和娘通电话,娘在电话里说着说着就把话题转移到二姨身上。娘说二姨病了,在医院住了好些日子。我知道二姨父身体向来不好,他自己一直都需要人照顾,就更别谈去照顾二姨了,二姨的儿子远在北京忙于工作,那谁去照顾二姨呢?娘说,是你大姨呀。
春节将至,二姨家的儿子在北京不回老家,我幸运地拖家带口回老家休春节假。刚进门,看见大姨二姨和一群亲戚正等我开席吃饭。好几年没见,我发现大姨和二姨跟之前不大一样了。我悄悄问娘,大姨二姨咋变了?娘笑着说,有吗?她们还不是那两个人啊。
酒桌上,二姨端起一杯葡萄酒,说,大姐这几年辛苦了,帮了我们不少忙,没有她,没有她们一家子,我上次不知道能不能挨过来呢。说这番话的二姨,已经没了吱吱往外直冒的得意之情,显得是异常真诚。
得了吧!大姨的眼睛轮了几轮,仍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首先声明,我可不是只为帮你啊,我是闲着无聊,活动活动身子骨,免得运动少了生病,那可不划算,我为我自己呢!
娘站起来对大姨说,不管怎样,也算是你的大功劳。真的,大姐大姐夫,还有姨侄,帮了咱亲戚们不少,近亲近邻才能解真渴呀。
大姨红了脸,语调陡然低下来。谁叫咱们是姊妹亲人,骨肉相连呐。再说咱也没多大能耐,在这小城里讨生活,亲人们在经济方面指望不上咱,但能帮衬帮衬大家,是理所应当的嘛。
接下来的家长里短,我知道了大姨一家,特别是他们在工厂里干技术活的儿子,为咱们这个家族做了不少事情。但逢谁家换个电灯,换根水管,拆个物什啥的,随叫随到,这些是他的拿手好戏。
二姨拉过姨外甥的手,递给他一个红包,说,这个红包,一定要收下,是姨的一点心意。
大姨见了,连声说,不能收,妹妹,一家人这样就生疏了,孩子帮大家做点事,是应该的。
大姨两口子的退休金不高,儿子的收入也一般,大家都知道。有人劝道,收下吧,一个红包也没其他意思,一份心意罢了。今后,亲戚们都要沾你们一家的光呢。
大姨说,以前咱家收入不高,但现在已经可以了,日子过得去。大姨又伸手将二姨手里的红包接过,再塞在二姨的手里,说,妹妹,别担心我们了,孩子通过自学,会安装煤气管道、下水管道,也拿到证书,他现在与朋友一起拉起了工程队,开始接工程做,我家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以后,我们姐们多聚聚,这才是姐最大的愿望。
看着大姨十分满足的样子,二姨不由发自肺腑地说,姐,真的为你感到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