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缘分一书牵
8月7日早晨,综合门市的鲁燕带着一位老者到我们书店少儿门市。“老杨,这位老人要买一本《县志》”。
我一看,他已在七十开外,满头银发,面部皮肤白里透红,脸上虽然带着和蔼可亲的微笑,眼神中却流露出无法掩饰的祈求。《弥勒县志》1987年出版发行,我店曾经代销过,前年就脱销了。望着老人乞求的眼神,真不愿说出“没有”两字,但又不得不如实告诉老人。
老人听后十分失望。他告诉我说:“我叫蔡贵三,今年七十三岁了,离休前是苏州沧浪地区志总编”。
蔡老对我说,他外祖父姓费名重光,民国年间曾任弥勒县知事(县长)。母亲因费公去世前嘱咐她,一定要到弥勒县一次,调查一下他外祖父在弥勒当知事时的功过。如果有过,就由他代外祖父向弥勒人民谢罪;倘若有功,调查回来载入族谱,教育子孙。
听了蔡老的话,使我顿生敬佩之情。我焦急万分。难道就让这位为遵母命、千里迢迢而来的老人抱憾而归吗?不能!我一边安慰老人,一边在想办法。
备注:此文写于二十年前,图为文中主人公蔡先生寄给作者的新年贺卡
我酷爱历史。弥勒县民国历史我也略知一二。1993年出版的《弥勒县民国史话》里面还有我的两篇文章呢。可是,现在就是想不起来有关“费重光”这位知事大人的记载。忽然,一拍头顶,有关弥勒历史的书籍,前几年我不是也收藏着一些吗?何不回家搬来让蔡老查一查呢。我立即回家将有关弥勒历史的《弥勒县志》《弥勒县民国史话》《盘江风火》和《艰苦创业·血火史诗》等书籍抱到蔡老面前时,蔡老便迫不及待地查阅起来。不一会儿,只听蔡老吟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对我高兴地叫道:“查到了!查到了!在这里,你来看”。我顺着蔡老手指的地方看去,只见《弥勒县志》上“民国时期弥勒县历任县长简表”第二栏上写着:“费崇光,民国二年到位,在任数月后不知去向”。我正盯着这一行字出神时,耳边又响起了蔡老兴奋的声音:“你看,你看,这上面记的详细”。我过去一看,只见《弥勒县民国史话》上的“弥勒县民初历任助长简介”引号第二栏写道:“蔡崇光,籍贯不详。民国元年2月至12月在任。任期兴办蚕桑学校;改革积习,令男子剪除长辫,女子放足;破除迷信,捣毁部分寺庙佛像;整理财政,集中各寺庙租息归大公局统一收支”。
蔡老此时无法抵制住喜悦激动的心情,拉着我的双手连声道谢。其实,我此时此刻的心情和蔡老也是一样的,只是喜悦的角度不同罢了。
蔡老说:“《县志》和《史话》上印的都是“蔡崇光”。“崇”都印错,应该是“重”。另外《县志》和《史话》上说外祖父“籍贯不详”“不知去向”。你拿纸笔来,我写下来给你,今后若重修县志时,摆脱你请编县志的同志补上”。
纸和笔拿来后,蔡老在我笔记本上奋笔书道:“《县志》和《史话》所载弥勒县民国第二任知事费重光的情况,略补数语:费公系四川成都人,为刘家(文辉),湘一族人皆为四川军阀。(笔者注)之外甥。父为阆中守,弟(闰生)为朱庄末任道台。其离任出走:一、可能与川滇军阀分离有关;二、是遵命不为民国官吏,合家经阿迷州(现开远市——笔者注)至河口、海防去上海与弟闰生会合。1917年去世,葬杭州西湖鸡笼山,墓碑曰:“皇清从四品谏议大夫费公重光之墓”。
“从四品谏议大夫,当是京官,怎么会到弥勒当“七品”知事呢?”我问蔡老。“听我母亲讲,外祖父过去是在京城为官。清朝覆亡后,四川刘家那时和云南关系不错。便安排他到弥苗当知事,名是做官,实为躲避”。
第二天下班后,我开车陪蔡老到弥勒县史志办,史志办萧鹏接待了我们。
两位老人侃侃而谈。
我从萧老的谈话中,了解到蔡老的外祖父在弥勒任职期间,确实为弥勒人民做了许多实事。例如,当时弥勒人的封建迷信思想十分严重,而文化教育却相当落后。要兴办学校,又缺乏教室。蔡老的外祖父就号召推倒佛像,用寺庙做教室。这样做,既举办了教育,又起到破除迷信的效果,真是一举两得。可是,当时的官吏也相当迷信,没有一个人敢上去推翻神像。蔡老的外祖父对围观的人群喊道:“菩萨真是能给人降福,我们现在就不会这样穷困,只有兴办学校,今后的日子才会好过。如果泥佛会给人带来灾祸,就由我一人承担吧!”说完,他用绳索捆住神像的脖子,然后套在自己脖子上,用力一拉,神像便轰然倒地。就这样,部分寺庙变成了教室。
三天后,蔡老要回去了。临走时,他拉着我的手说:“小杨,衷心地感谢你,给予我这样周到的帮助,才使我惜这次千里之行。同时,我更要感谢新华书店,是新华书店培养了你这位的好职工!”说到这里,蔡老感慨道:“我这生人,最信任的就是新华书店。无论到哪里,我首先去的就是新华书店。”
听了蔡老的肺腑之言,作为一名新华人,我感到无比的自豪!
望着蔡老满头的白发,我在心里默默地祝他一路平安!
作者后记:
文中主人公蔡老回老家后,我们经常有书信往来,互相把自己发表在报刊杂志上的文章寄给对方欣赏。
蔡老写信告诉我,他把我这篇文章复印了50多份,发给族人每人一份。
更为难能可贵的是,蔡老每年春节前都寄一张贺年卡给我,一直坚持了快二十年,直到他仙逝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