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94年,我的6年
亲爱的中大:
今天,是你九十四岁生日,也是我,来中大的第六年。四年中珠,两年南校,谢谢你,让我面朝大海,也让我仰望小蛮腰;谢谢你,愿意包容那么渺小那么平凡的我;谢谢你,带给我这么多的遇见,和期待。
你是乍见之欢的惊艳,也是久处不厌的依恋。
初见,是2006年3月15日傍晚。我记得这日子,那是我第一次来广州,第一天即下榻南校园蒲园区。那时只觉得校园好大呀,红墙绿瓦在闹市里围起来一座世外桃源,木棉花朵红硕,一大朵一大朵地落在地上。
住在南校的熟识姐姐说:“木棉花可以煲汤哦。”
活了二十多年,积存了很多记忆,层层叠叠,互相侵染,渐渐变得模糊不清,唯独这个场景,一直沉在记忆深处,鲜亮如昨。
在广州中考完,因为异地高考户籍问题,马上回湖南了。高中三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无数个披星戴月的深夜和晨光熹微的清晨,都是默念着你的名字熬过来的。我说,我要考回中大呀,我一定要回去呀。
人的信念有很多种,有人酷爱音乐,有人挚爱美术,那三年,我的信念从来没有变,它简单到只是你的名——SYSU.
高二读文科后,老师们觉得我要努力考清北,至于中大,只是正常发挥,所以当年参加中大北约自主招生,他们是不支持的。没必要争取不需要的加分,浪费时间和精力。
但是我不。
为什么?因为我怕,我怕高考考场上,一道选择题一念之差就让我和你失之交臂。太过在意,就太容易患得患失,太习惯如履薄冰。
学校没有校荐名额,只能自荐。在寒冷的冬夜,我盘着腿哈着手一遍遍改自荐信,屋外下着大雪,屋里燃着电炉,哆哆嗦嗦地在纸上一一写下,对你的思念和向往。没有按照惯例开头,偏偏记下多年前姐姐站在南校木棉下说话的那一幕,她说:“木棉花可以煲汤哦。”
你看,爱是一个多么伟大又神奇的东西啊,它让十八岁的我那么勇敢,勇敢到不按常理出牌,勇敢到把所有筹码都压在一张信纸上。
自荐信字数要求800字以内,我写了三千,整整三页A4纸。在结尾给招考办老师道歉,我说,谢谢您看完我这篇前言不搭后语的自荐信,对不起,我知道这不是一封合格的自荐信,起码在字数上就不合要求,但是,恳请您理解,一个身处湖南小县城的孩子,当她把对中大满腔的爱倾注于笔尖时,内心波澜壮阔的情感,她渴望,回到中大。
我想,那时写完这句自己一定哭了,又苦又咸的泪水,打在信纸上。
而今想起依然忍不住喉咙哽咽。很多肺腑之言,都是一团团的血泪郁结而成的。
在高三,那段不知道明天去往何方的日子,你是我,唯一的,光。
后来请老师写推荐信,找校长盖章,很多份表,一一盖上红戳。
高三楼在最里面的五楼,行政楼在校门旁的三楼。中间出了很多差错,于是在很多个课间,我攥着一份份的表格,从五楼箭步下到操场,踩着没及脚踝的雪,跑到三楼找校长盖章。
那个平日无比严肃的老头儿,总是在我出办公室时,掷地有声地说一句:“祝你成功!”我回头,看到他坐在那张皮椅子上,和蔼可亲地笑。
是不是,当你的渴望足够强烈,就会唤起那些沉睡的磁场,然后全世界,都会一齐来帮助你?
那年,全校自荐中大的所有人中,只有我一个,获得了笔试资格——那个不按常理出牌的我,那个自荐信啰里啰嗦写了三千字的我。
笔试在长沙,那年北约自招改革,文科由原来的语数英政史,改为只考语文数学,都是刁钻的偏题。数学一向是我的短板,老师们都不抱希望,他们也不理解我无意义的争取。
但是,爱,会让人变得勇敢啊。
直到今天,我仍旧怀念,那时候为了奔向你,一无所惧的自己。
我记得,数学,我不出意外考得很差,但语文不错,于是获得面试资格,达尔文先生说,幸运喜欢照顾勇敢的人,这句真的说的很对呀。
于是,高考前的五十天,我拖着行李,一个人站在了南校北门的牌坊外——无数来自各地的高考学子携家带口参加面试,就只有我一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我不孤独,中大啊,你的名字,就是我的信念。
匆匆面试完,两天后,我回到了湖南。再后来,有天晚自习做眼保健操,班主任走进来把一封EMS放到我桌上,我看到,扉页写着你的名。
回家后,我对着那封自招资格通知书沉默了很久。有了这份通知,高考,容许我发挥失常20分。
再后来,正常高考,结果败在平常最好的文综上,录取线出来,差了中大几分——中大啊,你知道,那一刻,我多么感谢你的慷慨么。如果不是自招,后来的我,应该会选择华南理工——我喜欢广州,985只有那两所,我没有退路。
谢谢你,顾念我与你前缘未了,给了我后来无比灿烂无比美好的六年。
人这一生,有多少个六年呢。很庆幸,这六年光阴,每一寸,都是与你相关的。这些年,谢谢你,陪着我慢慢长大。
我长这么大,好像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但唯独面对你,满心的骄傲像煮沸的水。我为我是中大人而骄傲,为见证你的辉煌而骄傲。
学生会今天发了校庆推送,拉到文末,看到校友留言引用《追光者》的歌词:“每当我为你抬起头/ 连眼泪都觉得自由”,读到这句,莫名其妙就泪目了。
这些天,正值秋招找工作的关口,很多挣扎很多纠结也很多累积起来的失望。S说:不要怕,我们是中大的研究生,我们一定会找到满意的工作的!
然后我就很想哭。十字校训谨记心头:
博学,审问,慎思,明辨,笃行。
多么希望,一向以你为荣的我,未来走入社会,有天能够让你以我为荣。你给我的平台和底气,将支撑我走过人生的每一个阶段。
今天看到许多校友返校探望,他们左手捧花,右手挽着伴侣或是小孩,静立在中山先生雕像前。南国的初冬,阳光很盛,此处无声胜有声。
想起顾城的诗:
草在结它的种子
风在摇它的叶子
我们站着,不说话
就十分美好
多年过后,好希望,我也是这些美好中的一员。
人生当有几次不后悔的勇往直前,独自来中大报到的那一天,是这些不后悔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生日快乐,我的中大。
Shine于中山大学南校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