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千万别小看了茗烟,他在43回一个动作,曹雪芹大有深意

小厮是《红楼梦》里非常容易被忽略的群体,曹雪芹笔下,这些都是年龄不大的一群小毛孩子,跟在男主子身边,就像是会说话的小猫小狗一般,是最不起眼的存在。

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都特别的机灵。小说里有名有姓的小厮大约能有二十个,比如跟在贾琏身边的隆儿、昭儿、兴儿等;跟着柳湘莲的杏奴……拥有小厮最多的是男主角贾宝玉,原著里给出名姓的一共有十个:茗烟、扫红、锄药、墨雨、引泉、扫花、挑云、伴鹤、双瑞、寿儿。这些小男孩儿的职责一是陪伴宝玉玩乐、读书,也担当出门伺候的差事,就是负责宝玉二门以外的事务,主要值守场所就是宝玉的书房。

十个人里,和内帷一样,也有一个首席,这个人就是茗烟。

茗烟出场不多,加起来不过六七次。可是茗烟很重要,曹雪芹为宝玉安排这么个人,是有着非常深意的。我们从四个方面分析茗烟对于贾宝玉的意义。

一、茗烟的名字有深意

红楼人物的名字都不是随便起的,哪怕是一个很小的仅仅出场一次的不起眼的人,名字都不会随意为之,比如贾芸的那个开中药铺的舅舅卜世仁(不是人),更何况是宝玉身边第一小厮。

茗,顾名思义,是茶的一种别称,当我们称茶为茗时,总会有那么一些文雅和美好的感觉。

茗烟到后来改为焙茗,是手误还是故意?出于什么考虑呢?

茗烟,是说茶还是热的,有蒸汽袅袅升起,让人感到茶香四溢。茗有时也特指茶树嫩芽的部分,倒是相当的符合小厮年龄,不过是一个男孩子而已。

焙茗,焙的意思是烘烤,是将茶叶中的水分焙干,得到干茶。是制茶工艺七道工序之一。茶,从来在文人心中有着特殊的地位,​文人爱茶,古今如一。茗烟也好,焙茗也罢,对于制茶、品茶,总是能熨帖到文人肺腑之中去的。

茶在《红楼梦》里有着极其重要的地位,暹罗国进贡的茶、女儿茶、普洱茶……说整部红楼满纸茶香也不为过,这算是封建上层社会的标配,更是文人作文的嗜爱。将宝玉的第一小厮称为茗,表明了曹雪芹对其的基本定位和基本态度。

二、茗烟是二门外的晴雯

贾宝玉的奴才众多,丫环有二十多个,奶妈四个,婆子若干,大仆人四个,还有十个小厮。总共算下来有四五十人。

这么多的奴才,尤其是宝玉贴身伺候的奴才,差不多分为两个阵营,内帷里是以袭人为首的贤惠劝谏派,她们将宝玉的前途和自己的终身紧密联系起来,随着宝玉的成长,心理距离和她们越来越远,价值观上终于与她们分道扬镳。还有一拨是以晴雯为首的灵魂伴侣派,她们从内心认同宝玉,凡事从宝玉的角度考虑出发,是渐渐被宝玉深度认可的一拨。

同样,外书房里,宝玉的男性仆从同样分成了两个阵营,一个是以李贵为首的,特点也是劝谏,《红楼梦》第九回贾政向李贵问宝玉的功课,被贾政连吓带骂训了一通后,李贵出来就劝宝玉了:

“哥儿听见了不曾?可先要揭我们的皮呢!人家的奴才跟主子赚些好体面,我们这等奴才白陪着挨打受骂的。从此后也可怜见些才好。”

宝玉就赔笑说不好意思,我明天请你。李贵说道:

“小祖宗,谁敢望你请,只求听一句半句话就有了。”

言外之意,就是平时李贵磨破了嘴皮子,宝玉也不听,李贵没别的要求,只要你听劝。这个场景像不像袭人常常说宝玉不听人一句劝的话?说白了,李贵就是二门外的袭人。

有第二个袭人,就有第二个晴雯,茗烟就是。李贵希望宝玉听他的劝,好好地把《四书》读好。茗烟深懂宝玉的心思,从市井为他淘来许多的传奇脚本,比如《会真记》《牡丹亭》等,还嘱咐他只好自己悄悄地看,不可拿到园子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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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四十三回还有一处动作,可以证明茗烟很懂自己的主子,说出来的话,做出来的事相当的贴心。这一天凤姐过生日,府里热闹非凡,宝玉却记得,这一天也是死了的金钏的生日,他提前就安排好让茗烟备马,一大早悄悄地素服出府,一气跑到郊外含泪施礼祭奠,茗烟虽不明宝玉到底是祭谁,为的什么事,但是他非常懂宝玉这么做的心境,他爬下磕了几个头,祝祭道:

“我茗烟跟二爷这几年,二爷的心事,我没有不知道的,只有今儿这一祭祀没有告诉我,我也不敢问。只是这受祭的阴魂虽不知名姓,想来自然是那人间有一,天上无双,极聪明极俊雅的一位姐姐妹妹了。二爷心事不能出口,让我代祝:若芳魂有感,香魂多情,虽然阴阳间隔,既是知己之间,时常来望候二爷,未尝不可。你在阴间保佑二爷来生也变个女孩儿,和你们一处相伴,再不可又托生这须眉浊物了。”

说完了,又磕了几个头,才爬起来。

茗烟这一番话,是宝玉最重要的价值取向。同样是跟随在宝玉的身边,对于宝玉的内心和他的渴望,茗烟深懂,当然所思所想所做都贴了宝玉的心思了。这个可爱的男孩儿,怎么不是一杯冒着热气让人感到温暖熨帖的香茗呢!

三、茗烟不自知地参与了贾宝玉姻缘的站队

薛家举家入住了荣国府,抛出了金玉良缘之论,上至薛姨妈,下到小丫头,薛家上下齐心,为玉成金玉良缘费劲了心机。小说五十六回探春在大观园搞承包责任制时,探春、李纨、宝钗和平儿几个在商讨怡红院、蘅芜苑的香料花草的管理经营时,想到莺儿的妈很会弄这个,宝钗为了避嫌,提议将这个差事交给老叶妈,这个老叶妈就是茗烟的娘。这时平儿讲出了莺儿的妈和老叶妈两个早就认了干亲,莺儿认了叶妈做干娘,请吃饭摆酒,两家关系很是亲厚。

宝钗拉拢袭人,莺儿认老叶妈为干娘,和老叶妈母子亲厚,没有办法不让人认为是薛家在拉拢跟宝玉紧密之人。无论怎样,两家奴才如此的亲近,茗烟也算是不自知地被裹挟入金玉良缘的站队中了。

这里的描述里,文字里出现了莺儿和她的妈,还有老叶妈,唯独不见茗烟的影子,曹雪芹这种细微的文字游戏,会不会是要证明茗烟对此并不感冒的深意呢?

四、茗烟的灵透和变通

红楼人物里,曹雪芹对极尽褒赞的人物有一些共性的,那就是聪敏、灵透和有一些慧心的,比如贾母喜欢的女孩差不多有伶俐、口齿爽利、天真烂漫这些共通点,其实宝玉差不多也是这么个标准,当然了,这是曹雪芹的标准。和老成规矩的李贵比,茗烟是个灵透的奴才。

二十六回,薛蟠想着让宝玉赶紧出来,他就让茗烟进去传话,逼着他骗宝玉就说是老爷(贾政)叫他。宝玉一听是父亲叫自己,头上如同打了个焦雷一般,自然是快快出来。薛蟠的目的达到了,这事虽说是茗烟撒谎,伙同薛蟠骗了自家的主子,可是这里他做得是非常的对。理由有三条:

1、薛蟠是宝玉的亲姨表哥,王夫人的亲外甥,表兄弟开个过了头的玩笑不算是啥大事,况且薛蟠一向胡闹,是个呆霸王,他干点出格的事或是对奴才行个要挟很在情理之中,所以这事终究不会怪罪到传话的奴才身上。

2、宝玉也是喜欢和友人饮宴的,薛蟠叫他已经召集了一众友人在书房,宝玉并不排斥这等事。

3、茗烟的确是得罪不起薛蟠,而又相当的了解主子的心性,所以,这个谎话虽说不合规矩,但一定会无伤大雅。这种事要放在李贵的身上,就绝对会成为不可能。

茗烟是个小人物,却也是《红楼梦》里相当重要的一个人物,曹公对其也是费了功夫的,不可小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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