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前的五仁月饼

一

前天跟母亲视频，璁儿要抢手机自己拿着看，咕噜咕噜地跟母亲聊着。母亲开心到直流泪：宝贝，要是你太公还在，肯定是天天带着你去下棋喝酒。

母亲告诉我：我出街时，在巷子口那间饼店买了两封五仁月饼，放一楼客厅茶桌，昨饼（早）发现，其中有一封月饼纸包装被撕开了，四个月饼都有咬过的牙齿印，可能是你父亲回来了。

我问母亲：会不会是老鼠咬的？快扔掉。

母亲固执地说：不可能，家里几年没老鼠出现。必定是你父亲咬的。

听到母亲坚定的语气，我也没再跟她分辩。

打电话给三妹，让她回一趟家，把老鼠咬过的月饼扔掉，去巷子口再买几封五仁月饼回去。

我家巷子口那间饼店，是小镇的老饼店。每年中秋节的月饼，父亲都是在这家店订做，父亲最喜欢吃他们的五仁月饼。

农历七月十四节回乡下，父亲必去这家饼店买几封五仁月饼带到珠海，每天一只，吃到中秋前夕。

如果七月十四节父亲没空回去，会打电话给饼店，让他们把五仁月饼托给小镇至珠海的大巴带来珠海。

儿媳妇带晴晴回阳江，看晴晴的外祖公外祖婆了。我也是大意，忘记叫儿媳妇带两盒月饼给老人家了。儿媳妇说：爷爷，现在谁还在乎那盒月饼呢！

我反驳她：你不在乎，老人家在乎。

二

用了几个月老花镜，左边镜片脱框了，装回去看书时，总感觉不对劲。

昨晚去大信二楼的大润发超市，重新买了一副三十九元的黑框老花镜，俱说防蓝光的。

买单要到三楼，在电梯口看到打折的七号电池拿了一排。晴晴和璁儿的玩具经常到处找七号电池。

从三楼出口出来，上西瑅书店，淘了四本书。《唐宋名家词选》，龙榆生编选，中华书局出版。《如何欣赏中国画》，罗淑敏著，中华书局出版。《纪效新书》，葛业文译注。中华书局。丹纳著、傅雷译的《艺术哲学》，生活·读书·新知  三联书店。

到一楼东面门口，看到星巴克的绿色女王招牌。透过玻璃窗，屋里灯光淡黄。感觉有一股恬静从玻璃涌出，不由自主地转身推开门。

有几个月没进过星巴克了，点了一杯工茶斋咖啡拿铁，37元大杯。

坐下来，一个没酒的晚上，一杯咖啡，一堆书。

以前是星巴克常客，现在不喜欢在外面荡了。

三

从星巴克门口出来，见到不远的彩蝶轩糕点店，心里好像想起什么。扭头进了店，竟直朝月饼货架走去。

先是拣了五仁月饼拿了几个，然后选了豆沙莲蓉蛋黄等馅料的月饼。抱了准备去收银台买单，瞧到收银台附近有精美的盒装五仁月饼。是彩蝶轩的拳头产品，纯手工制作的五仁月饼。

转身拿了一盒五仁月饼，父亲在世时，特喜欢五仁。这两年，我却是不敢吃月饼了。糖份高的人，在饮食上就是孤独的王。

回到住处，把所有五仁月饼取出来，摆在茶几上，摸摸饼闻闻它的香，然后放回去。

夜半时偷偷起来，蹑手蹑脚地摸到走廊的墙，倚着墙往客厅窥探，总想渴望看到奇迹。希望看到那个喜欢开玩笑的老头，拿着五仁月饼吃得开心。

客厅里什么动静都没有，打开灯，拿起摆在茶几的五仁月饼左顾右盼，看看有没有牙齿印，然而每次都失望，最后自己吃了一个月饼，趴在沙发上，迷糊睡着。

模糊中被沉闷的雷声吵醒，睁开眼一看，天已经亮了，看了手机时钟，是六点二十分。

我躺在沙发，眼睛朝面前茶几的月饼看去，几个月饼，还是好好的。

低沉的雷声，忧郁地哼了几下，噼里啪啦的，几滴雨敲响了阳台雨蓬。

起身把茶几的月饼丢进垃圾桶，坐在半爿茶室的沙发椅，心里仿佛丢失了什么。

下午经过仟陌酒店，又进了对面的彩蝶轩糕点店，买了四个五仁月饼，夜里继续摆放客厅的茶几，热切期盼那个老头出现。

庚子七月廿八日晚，整理于半爿茶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