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像花儿一样盛开》王小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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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子里围着水池种了一圈紫叶李，这两天花期正旺，开的甚是热闹。有两株正好对着我的窗户，让我每次抬头都能看见，那些花儿正怒放在春天里。

　　那花儿娇小而粉嫩，却异常的多，每一根枝条上都挤的满满的，远远看去像是披了一层雪，极其强烈地在春寒料峭的枝头开出一堆茂盛来。啊！让我不禁惊叹这生命的力，竟如此神奇。

　　想我的感知，眼耳口鼻，已经无所不能。我可以看，可以尝，可以闻，还可以感受，然而那树在几天以前，我总认为她们死气沉沉，好像根本不知道，这已经是春天的时候了。然而现在再看着那满树的花，我突然觉得自己竟不如她们，我的对于春天的认知原来如此低级。我能看见什么，我又能感受到什么呢？天还是那样子，空气还在自己的身体里，进来又出去。春天来了，好像跟我没有一点关系，我也并没有像她们那样开出一树花朵来。什么也没有，光秃秃的自己，我还在衣服里埋藏着不为人知的身体。然而那树却早已融进了春天里，甚至已经代表春天，展示着生命不可一世的魅力。没有一点含糊，就像打钟的人，把自己变成了时间的一部分。我站在窗前，只能落魄的欣赏她们，开得那样热烈，开得那样彻底，以至于整个院子里，只有她们独树一帜。我似乎已经听见那自豪的高歌，忘情的欢乐，她们在唱，在笑，在相互拥挤着跑进了春天里。

　　空气在她们那里是热的，到了我这里却是冷的，我不能带给春天什么，连呼吸也变得多余。我甚至开始恨自己，替空气感到可惜，它们一直恩赐于我，叫我光荣地活着，叫我有一天也能像那些花儿一样，把自己怒放。惭愧啊！我对不起它们，吸了几十年的空气，我还是我自己，除了皮肤老化，日渐邋遢，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看着那花儿开的一年比一年茂盛，那树长得一年比一年粗。

　　我看见她们，起初只有零星的几朵，小心翼翼地开在干枯的树丛里。花儿粉白，颜色单一，在院子里显得卑微小气，甚至可怜兮兮。好像一不小心就会被这风夺了去，只能战战兢兢在可恶的树丛里埋没了自己。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生，她们坚强的活着，花儿开始增多，枝头全是花朵。我看见她们，仿佛看见了那漆黑的夜空，闪烁着银光的星星。那些光芒顽强地闪耀，像寂寞也像笑窝。花儿继续开着，越来越多，就像儿时的伙伴，一个一个露出了笑脸。紧接着，完全是花儿的盛世，热闹的世界里，下起了活泼的雪。头顶是强烈的阳光，身上是温暖的春风，在这春天的世界里，健康快乐！

　　我奇怪这种树，花竟比叶子来的早，却也有得天独厚的味道。正因为如此，那花儿才占据了天下，尽情地挥洒。现在这园子里，别的树还都是光秃秃的，还在冬天的寂寞里独自孤独，看那可怜似乎跟我心有灵犀，苦愁郁闷不亚于愚蠢的自己，正站在角落里唉声叹气。但同时我又深知，过不了几天，这些树也会长出新鲜的绿来，也会开花，把芬芳洒在阳光下。如果比起来，这一点又强过了我许多陪，看来我是真的不如她们，也同样拥有强烈的生命力，只等最后的爆发了。越想到此，我心里越难受，我的能力竟然还不如一棵树。人们常说的“一年之计”，等我明白过来，时间早已逝去。

　　可我却还在每一次逝去之后，厚颜无耻。我常常怨天尤人，这也不是，那也不是，抱怨什么都错过了，却从不看看自己。想那时间明明在手上，眼看着又逃个精光，愚蠢全在我的骨头里。我说要干这个，我说要做那个，到头来却是一事无成。猛然间为之一震，竟惊出我一身的冷汗，假如我就是这棵树，假如也活得这样马虎。现在已经是春天了，该开花的时候却被我忘记，该长叶子的时候又被我错过，我竟然还大言不惭地对着春天说一声：“要走就走吧！我还有下一次。”可下一次就要等到365天以后，到那时候，春天还会等我吗？我还会发芽吗？春暖花开的时候，春天会不会停下来等我不慌不忙地加入？她还认识我吗？还认识这个愚蠢的人吗？我越想越害怕，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一棵树，把今年的叶子留在明天绿？把今年的花朵留在明年开？机会只有一次，人跟树一样，错过了就要死去。

　　太可怕了，然而这样的事对我来说却已经发生了无数次。几十年的生命里，我常常都是这样糊弄自己。得过且过，习惯给了我，总是把希望寄托在下一次。可能老天爷都已经懒得理我，这才有了现在的不快活。回到现实中，什么都不如意，埋怨留在心里，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好像这个世界处处都在误我，好像时间总跟我过意不去。假如“要是把什么都给我，我就会如何如何？”这样的想法简直太多了，以至于我完全觉得我的一败涂地全都是这个理由，失去机会，害得我孑然一身。世界欠我的，不给我辉煌的时刻，让我赤手空拳，让我形影孤单，埋怨落了一地，时光早已过去。

　　现在，那些花儿却在我的面前完成了她们的大欢喜，争先恐后地把自己挤进了春天里。没有耽误，没有犹豫，自然也就没有遗憾。想那辉煌也就在这转瞬之间，即使春天，也只是人间的匆匆的过客。然而活的却是树，死的却是我，我又算个什么，竟然还没有一棵树执着，没有一棵树知趣，在春天里，她们孕育了果实，我却孕育了叹息。

　　突然想去看看桃花，那如爆炸般的盛开，强烈震撼的粉色的世界，叫人惊喜，叫人疯狂。记得很久以前，被友人相约，一起去踏春，去看桃花。我们没有刻意地商量要到哪里去，只是一个劲地往前走，荒郊野外，争春的东西实在太多。草儿泛青，柳枝柔和，春风习习，世界全都沉浸在生机勃勃里，每一样都让人着迷。

　　旅行的路边偶尔会有一两棵桃树，那花也开的茂盛，但却不在我们的愿望里，好像还不够刺激，不够惊喜，不够让我们把心思扑上去。就这样一直往前走，好像希望就在前面，那前面才是理想的地方。结果真的有了，老远就看见粉色连天的世界，一个花的海洋，桃花灿烂的天堂。一阵风吹来，那扑鼻的芳香令人神醉。心跳开始加速，恨不能赶紧飞过去。那是记忆里最鲜艳的地方，我一生都好像要到那里去，她就像是一个美丽的希望，一直活在心灵的天堂里。

　　当我们真的置身在花的海洋里，眼耳口鼻，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跟着一起绽放。我能感受到那种力量，那是对生长的强烈的欲望。我体会出生命的神奇，竟然让我也跟着不能自己，想要开放，想要和她融为一体，想要飘散到空气里去。那可能是我第一次感觉到了伟大的事，是生命的力量传染给了我，叫我到春天里去，叫我怒放一次，迎着阳光，吐出芬芳。

　　花的浩瀚，春的灿烂，人世间像这样的幸福实在太少。想那花儿年年都有，可我们的机会又要在哪里去寻找？人啊！幸福的机会，一生中可能就那么一两次，把握不住就会错过。有谁能像花儿一样，准确无误地把自己绽放？有谁能像绿色一样，春天一到就开始生长？是你吗？那生命的颜色你还记得吗？那命中注定要做的事，你都做了吗？只有那些花儿，从来不会犹豫，当属于自己的时刻到来，就会不顾一切地把自己打开，不迟疑，不等待，不辜负春天，不辜负时光。哪怕花期短暂，美丽只在一瞬间；哪怕花色单调，并没有人过来流连。但她们却留下了芬芳，留下了色彩，留下惊世骇俗的容颜，和春天一起灿烂。

　　我羡慕那些花儿，她们可以主宰自己，为生命做一次努力，并且做的那么完美，那么惊世骇俗，惊天动地。在这个世界上，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花儿盛开，有的孤独，却争奇斗艳；有的平淡，却美轮美奂；有的默默无闻，芬芳也没有那么美；有的娇艳欲滴，色彩却在转瞬间沉沦。像桃花，梨花，樱花，海棠，花期给了她们风光，而那些幽谷山间的无名小花，却也开的一样潇洒。即使昙花一现也美出了天大的惊艳，让人感叹，这生命的神奇，永恒的魅力。

　　就像那个林妹妹不也是为了桃花，美出了伤心，痛哭流涕把她们埋了吗？“花谢花飞花满天，魂消香断有谁怜？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绣帘。”试问问，这哀怨人世间又有几人能胜之？倘若说我只是埋怨错过了时间，那她则是抓住了时间又不肯放下。是太看重了结果而把自己活进了哀怨里，这又是一种认真，一种较劲，一种对生命的执着。如果真要比起来，我还是不及她，至少她有坚强的意志，不服输的精神。这样的人活得悲壮，也活得顽强，即使功败垂成，但光阴经过了她的打磨，也有了精彩的颜色。可歌可泣，说到底还是让人羡慕不已。

　　羡慕的还有那唐伯虎，轻轻松松地把自己活成了神仙。荷一把锄头，在蓝天白云，鸟鸣花飞的世界里种出了人间最好的桃花。“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洒脱，豁达，无牵无挂。谁又能活成他的样子？把生活当成仙境，把坎坷变得潇洒。“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和这些人比起来，我又觉得自己太小气，太迂腐，太斤斤计较了。

　　“老冉冉其将至兮，恐修名之不立。”既然有这样的担忧，我又为何不闻鸡起舞，开天辟地呢？人一辈子这么一次，有些东西就要去争，不争对不起命，不争对不起人生。所以一定要一往无前地活下去，活出真性情，活出真个性，活出真威风。不做作，不难过，不怨天尤人。有没有成功是另一回事，但最起码不能浪费。要对得起时间，对得起人间。要对得起太阳，对得起日月星辰。像那些花儿一样，把握命运，把芳香留给世界，把色彩留给了人间。如果你做到了，你就活得有出息，活得值了。

　　去发芽吧！杨树，椿树，槐树，柳树，她们都在等着你。去开花吧！桃花，梨花，樱花，海棠，她们也在等着你。等着你和她们一起，在春天里生根发芽，孕育出美丽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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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王小鱼，陕西咸阳人，1978年生，毕业于徐州煤炭工业学校，地质勘探专业。当过农民，当过煤矿工人，当过国家干部。上岗，下岗，经过风雨，尝过酸甜苦辣。一辈子没干过坏事，一辈子没享过福，事业无成，心事重重。闲暇之余，提笔写字，以文字取暖，聊以慰藉。2015年开始写诗，2019年开始写散文和小说。知道人情冷暖，懂得酷九严寒，看清世态炎凉，明白人生苦短。不求神，不拜佛，不问天，只相信自己，死不认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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