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 孤独的男孩
小男孩四岁时被扔给了自己年迈的奶奶,生活在一个破旧的老式筒子楼里。这栋楼的历史已经很悠久,现在还留下的不是一些上了年纪又被孩子抛弃的老人就是一些落魄的无业游民,甚至是一些流氓地痞。
筒子楼被周围高大的新建筑包围着,几乎看不见太阳,进门处要在楼与楼之间的缝隙里转个几圈才找得到。
因为出行的不方便楼里的人很少走动,这也就照成了这里更为寂静阴森的氛围。
小男孩的奶奶年纪也大了,就算老人家再怎么关心爱护,他依旧过的不算好。
住户们最常见的情形便是老太太坐在阳台上,用毛线织物品。小男孩呢,就时不时帮她扯一下线,然后便一动不动的盯着墙缝里生长的杂草,或者索性什么也不看,双眼放空的呆坐。
一老一少也很少说话,有时除了吃饭能这样一直呆上一整天。
小男孩有时也会在奶奶睡午觉的时候跑出来玩,他一般会去楼后那一片建筑留下的乱石头堆,这里也有一些周围住户扔的垃圾。
就在这处废墟里长着一棵仅有成年人高度,叶片稀疏的野树,那便是小男孩唯一的玩伴。
没人知道他在那里都做些什么,偶尔有住户看到小男孩对着那棵树说话,也是见怪不怪,只当是小孩子的想象力而已。
直到一天雨夜。
那是一场罕见的大暴雨,中午时分突然就下起来了,正在午睡的奶奶也被巨大的动静吵醒。
暴雨将夜晚的黑暗提前拉近,屋里一片漆黑,屋外反而亮一点。时不时有惨白的闪电划过,带来瞬间的光明和更加剧的黑暗。
因为有些年久失修的人家里是会漏雨的,楼里各种大呼小叫的声音以及慌乱的脚步声。
嘈杂的声音被墙壁过滤,变成更烦人的嗡嗡声。
奶奶打开灯,发现床边的窗户开始往下渗水,地面上已经积了一滩。
她叫了几声孙子的名字,屋里没有回应,想起小男孩喜欢中午出去玩,怕他是被暴雨堵在了外面,心里担忧的不行。
奶奶拿起黄色的大伞,出了门。她还算是个比较矫健的老太太,起码走路还是稳的,没花多少时间,三步两步的下了楼,往楼后面的空地走。
雨又急又大,连成了一片雨幕,连环境都看不太清。两边的高楼模糊成了黑色的庞然大物,也宛如囚禁的围墙,让人喘不过来气。
黄色的伞硬是顶起了一片小小空间,颤颤巍巍的移动着。
“阿崽!阿崽!”
奶奶边走边叫,很快便看到了那处石头堆,没有小孩子的身影。
但想想也是,下这么大的雨,就算那个孩子是个傻的也该会找地方躲雨。
她又仔细瞧了瞧,突然又发现不对,这里少了什么东西。
对了,对了,那棵树不见了。那棵被小男孩看作珍宝的树没有屹立在墙角被风吹的东歪西倒,而是完完全全的,不见了。
不明原因的,奶奶的心突然扑通扑通的跳起来,像要从她的胸膛里直接蹦出来。
她捂着胸口,紧紧攥着伞,慢慢走过去。
转过墙,她看到一个人影,但不是小孩子的,是个身形高大的男人。
他就在墙根那里,冒着雨,弯腰搬着一块块碎石块,往一个地方垒。
像是孩子爱玩的过家家游戏,用石头垒起一个小房子,造一个虚拟的“家”。
奶奶一声不吭,一步步走近那个行为诡异的男人。
然后,她看到男人尚未完工的地方露出一只穿着毛线编的小袜子的脚。那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样子了。
一声乌鸦似的,凄厉无比的尖叫划过筒子楼里每个住户的耳边,盖过了所有的喧哗,以至于楼里都齐齐安静了好几秒。
奶奶合上伞,向男人冲过去,用伞把照着他的头猛抽。
男人也被吓到了,他一下被推坐到了地上。
但他一个身强力壮的成年男人,又怎么会怕一个老太太,蒙了一会便又反应过来了。正准备爬起来,却感觉他的脚踝被一只手死死攥住了。
那只手很小,根本没法完全握住他的脚踝,但是力道却大的吓人,完全是用指甲扣进了他的肉里卡住。
男人一边抱头挡着伞一边低头去看,看到一半带血的孩子的侧脸,那只明明已经瞳孔放大的眼睛却好像正在盯着他。
男人知道死人有时是会出现这种情况的,便哆嗦着去掰那只手,但就算扯得自己皮肉撕裂般疼着也无法拉下来。
男人被吓得狠了也发狠起来,一只脚去蹬那只手,两手向上攥住伞,用力一拉一放将奶奶推了出去。
奶奶摔在石头堆上,一时没能爬起来,“嗬嗬”的喘息着。
男人却终于踹开了那只手,惨白的手指全都扭曲或者干脆断掉了。
男人狰狞的看着,举起了一块石头。
一道闪电突然落在不远处的地方,躺在地上的小男孩眼睛转动了一下,纯黑的瞳孔对准了上方的男人。
石头砸下去,却只发出了和硬物相撞的声音。
男人瞪大了眼睛,看着小男孩缓缓从地上爬起,斜拖着软绵绵的脖子,露出了笑容。
一种恐怖而从未见过的人类姿态.
住户们赶到的时候,小男孩窝在侧躺着的奶奶身边,身上的衣服狼狈,却毫无损伤,神情安定,如同睡在温暖的床上。
而一个脑袋破碎,面目不清的男人身体大开的仰躺在碎石上,两颗眼球一左一右好好的摆在他头边,看着他自己的死亡。
祖孙两个后来便被接进了城里,男孩的表现也很正常,就是一个普通的缺乏照顾的穷孩子.这个新闻的热度持续了一段时间后也逐渐消下去了。
那栋楼依旧安静的藏在林立的高楼间,没人知道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文/羽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