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周亮

怀念周亮

周亮不姓周。

铁镰山上有东、西两高城，周亮是西高城人。西高城有张吴梁三大姓，周亮姓张。之所以叫周亮，因其母亲姓周而已。

张周亮浓眉大眼，身体魁梧，从小到大一直圆乎乎的，尤其工作之后，他的身材、行为与从事的公安工作很是吻合。朋友们聚一起时，常开玩笑说他生就的公安。有说他雷厉风行，像当过兵，有说他虎背熊腰，最能抓匪徒。他听后幸喜地露出两排牙齿，端坐着的他屁股往后一趔，腰弯成一张弓，头伸到怀里，忽地头一抬，又露出两排牙齿。大伙儿都清楚，他是既高兴、又害羞，更多是自豪了。

周亮小我几岁，却与我们同龄的朋友们打得火热。虽然同一个村的，可他家在西北角，我家住东南头，工作后他常居渭南，我多处西安，偶尔在村里遇见，仅相互寒暄，没能深聊。于今回想，只记得他每次都亲切地喊我叫哥。

感谢微信，让许多缺少联络的朋友重复联系。周亮与我正是那时才得以联系的。清楚地记得，那天他加我微信，说他在渭南公安局，问我住哪干啥，问我妻子干啥，孩子几岁了，让我到渭南记得找他，在渭南有啥需要帮忙的给他电话。可我不喜多跑，几年过去，从未主动与他联系，不想成了永久遗憾。

后来听朋友们说周亮借调省公安厅了，除了周末，日常都住西安。周内的一个晚上，我们同村10余个伙计相约高新吃夜市，早听说有周亮，可吃到中途，仍未见他的影子。大伙都猜着他不会来了，约莫10点左右，周亮却急匆匆地赶来了。深秋时节，他穿件短袖。他见面仍是先叫哥，挨着我坐下后，粗壮的胳膊搭在桌面上，桌子一边就翘了起来。他说自己刚忙完，借调西安加班是常事。仿佛有心事，那晚他话不多，有朋友开了瓶啤酒递给他，他放到桌上说自己不能喝，他说干这行随时都可能来电话，来电后无论在哪，都要立即动身，不遇节假日，他是不动酒的。

其实，周亮好酒在我们同村的伙计中是摇了铃的。不仅好喝酒，而且善划拳，他走后，有伙计在微信群中慨叹“高城再无拳王”。因为喝酒划拳，他在村里拜了一位和我同龄的伙计作师傅。如有相聚，师傅划拳周亮喝酒，或是周亮划拳师傅喝酒，或者互相替彼此划拳、代对方喝酒，他们师徒联璧，一准打遍满座无敌手。师傅不胜酒力，每次他便坐旁边，师傅一输，他就笑嘻嘻地端起杯，吱地一声下喉，高兴地大眼睛也眯了起来。天不幸周亮的师傅也青年早逝，埋师傅时，已是公安的周亮匆匆赶回，嚎啕大哭，涕泪交流。

世事无常，岂料聚后不满一年，传来了周亮离世的消息。微信群接到通知，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尔后电话、网络、视频，消息雪片般飞来，35岁的周亮倒在了岗位上。天人同泣，雨雪连绵，追悼会那天，渭南淅沥沥的冬雨伴着寒风，刺得人骨肉疼。当日下午，西高城锣鼓铿锵，挽帐高悬，白纸黑字上书“接英雄回家”。翌日葬礼，冬雨化作中雪，给整个铁镰山戴上了一层白孝。（作者：张军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