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m叔叔和他的小国

夕阳残照,车子在起伏的草甸上慢慢的行走,Tom大叔指向车窗外不同的方向:到那片森林,都是我的;过了那个湖,都是我的;我的海岸线,船可以直接出海。

Tom大叔是这座1500公顷农场的主人,他熟悉这里的每一座山丘、每一处沟壑、每一群生物。车子行进的路上,碰到一群野鹿,为首的一头白色雄鹿久久注视着车子不愿远离。Tom大叔说:我救过这只鹿的命,它小时候是我拿牛奶把它喂大的,它跟我可好了。后来它用角挑死了我一只宠物,才把它轰走了。

1500公顷,比瑙鲁小一点儿,按照朋友的说法,可以建国了。Tom大叔老两口在这里建立着自己的独立王国,将近二十年了。国土上,饲养着黑脸羊、羊驼、肉牛、山羊、走地鸡、马匹和野猪。马,有血统纯正的阿拉伯马,也有特意从英国购买了赛马冠军的精子而培育出的赛马。这些马对人都有极大的亲近感,看到我这样的陌生人,纷纷走过来和我贴面;一同跑过来行见面礼的,还有两只猎狗;虽然他们很热情,但是我还真有些吃不消——在它们贴着我的裤裆示好的时候,我全身的肌肉都僵硬了。

圈养的野猪,就是猎狗们从林子里叼回来的野猪仔养大的,现在已经有十多只了。说是圈养,其实是在一个废弃的跑马场里,跑一圈下来估计得有三、四百米。午餐的时候,尝到了炖野猪的味道,真心的,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猪肉。

除了这些饲养的活物,王国里,还有很多闲散的住客:不请自来的孔雀,它们经常抢夺走地鸡的事物,动物园里的娇宠,在这里并不受欢迎。随处可见的野兔,一蹦一蹦的乱窜,小白屁股跟着一闪一闪的;大叔一匹心爱的马,踩在兔窟里伤了后腿,老爷子心疼不已。还有森林中悠闲漫步的野山羊和野鹿,会在清凉的时候从林子里出来觅食——这是绝好的狩猎时机。

农场狩猎,是非常受欢迎的游客活动,大叔提供枪支弹药兼导猎。大叔的行动举止看着像四十左右的人,装卸货物、驾驶挖掘机,力量速度不输年轻人,实际上已经六十五了。大叔当过兵,收藏了上百支枪,照片中弹壳中间的弹孔,据说是百步外的射击结果。亲眼所见,三百米外的野鹿,一枪毙命。猎物拖回家,一把尖刀,三下五除二,大卸八块,清理的干干净净。见了大叔,才信了世上真有廉颇黄忠一类老当益壮的人。

大叔的儿子在英国--伦敦--牛津,读博士。说起来,那是满满的骄傲。只是,这诺大的农场,看来不会是儿子今后人生的舞台了。吃饭的时候大叔说,再过十年,等他们老两口干不动了,把农场卖了找儿子去。临别的时候,大叔又说:跟儿子交代过了,死了就埋在最高的那个山包那里,俯瞰整个农场。不是要去伦敦跟着儿子过么?大叔顿了顿,说:我们蒙古人,离不开牛、马、羊啊。

人这一生,总有些东西,是和你血脉相连的;有了这些东西,也就有了自己。

每一次见面,都是久别重逢;每一段文字,都是对过往的留恋。留恋说,说说你留恋的人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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