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俊喜:那些年浇过地的举手
浇地
作者:王俊喜
二十多年不种地了,整天出门公路,大街小巷,高楼林立,举目远眺,根本就眺不出去。真成鼠目寸光了。
今天歇班走出去,看看原野蓝天。大洼里,有人在浇地,我兴奋地跑过去,像孩子一样,想看看机井水壮不壮、垅沟长不长,看一看那久违的潺潺流水。
可是我失望了,没看见机井,也没有垅沟,只看见一股泉水从地下滔滔涌出,浇地的人在车上坐着看水潺潺地流进畦里,悠然自得,不用看垅沟跑不跑水,只是看畦满了就行。我很诧异,就这么浇地?
看现在浇地,又想起我们那时候浇地,那时是生产队统一浇地。三个人一组,一个井两个组,八个小时一换班。
我特别爱晚上浇地,没有太阳,我怕热,记的郭沫若自传中写到,“吴牛喘月”“蜀狗吠日”,我就像,那吴国的牛,见了月亮,我都觉的热。我还是喜欢月亮,那时的天空,没有霾,清澈得一尘不染,月光下可以看书。我总是改完畦就看书(编者言:月光下能看书吗?)。有时候垅沟跑水了都不知道,看见垅沟里水不流了才知道。
在那洒满月光的空旷原野上,碧绿的麦田,垅沟里潺潺的流水,水底映着天上的明月,夜静得只能听到机井流水的哗哗声。
水静静的自由自在地流进畦里,偶尔遇到高处,挡一下水,月亮就像摔散了玻璃杯,一片磷光。每到这时候,我也会像欣赏美景一样,聚精会神看着。我的伙伴会大吼一声,嗨!看啥,我就像从梦中被惊醒。
我的伙伴爱唱歌,而且是大踏步地走着唱,“大海航行靠舵手,万物生长靠太阳。”我总是在旁边看着她原地踏步。笑得前仰后合,她也乐此不疲唱了一遍又一遍。
有一次晚上十二点换班,我的同组是两个男的,那块地里的井,挨着一片坟地。我就自己去的,那天风很大,我来到地里还离井很远,就看见一个黒影很高,晃晃悠悠的。我心里很害怕,把扛着的铁锨,拿在手里,自己给自己壮胆。越走越近,那个黒影也不动了,我也不敢往前走,心提到嗓子眼儿了,仔细看看那个影子太高了,望望那片坟,静悄悄地啥也没有。这个影子哪来的,心里越害怕,越不敢走。我不信神鬼,但是,眼前这是个啥?我返身想走,去邻井找人。刚转身,听到有笑声,吓得我腿一软坐在地上。看那个影子没有了,他们还在笑,吓死我了,我说,有你们这么开玩笑的吗?怎么回事儿?原来他们把棉袄用铁锨挑起来,吓唬我。真是啊,好歹真魂没有出窍。
那些年浇地特别辛苦,得溜垅沟,怕跑水。不知道哪一脚迈错了,就掉进水里,特别是初冬浇冻水,冰冷冰冷的,受罪,还不能回家换衣服。半宿半夜的。哪像现在,看人家浇地,羡慕死了。时光不能倒流,真想再有几亩地,享受一下现代农民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