串场人家(六)

串场人家(六)
作  者:乔 永 星
图  片:选自网络
说起二子的婚事,既偶然,又突然。似乎天天和我们在一起玩的孩子王,突然之间,就不见了,我们失去了领头羊,一下子还真有的群龙无首的感觉。乱了套。早上起来,不见二子的身影,更不见二子肩背鱼篓,手拿鱼叉,光着个脚,赤着个膊,戴着个斗篷儿,挨家逐户地喊着我们的名字。怎么办?铁蛋、大前、二凤、二妞、三姑娘等,一下子都跑到我家,象没头的苍蝇。象正常上班的人,一下子失了业,落了岗。
思来想去,二子毕竟是大人了,大人有大人的担当,有大人的责任。铁蛋说:从今往后,我们一起玩,一起上学,一起洗澡,一起拾草,一起挑猪菜。听了铁蛋的话,大家又一下子活跃了起来。
说起大花,其实她就是本队的姑娘,二凤、三姑娘的大姐。今年十八整。去年,也曾同我们常在一起。因为她是家里的老大,妈妈身子骨儿不算硬朗,大花在家里里外外总是要多担待着点儿,谁让她是姐姐呢。大花虽也喜欢同大家一起玩,把自己当着孩子。可繁杂的家务事,缠得她挪不开步,分不开身。常刚溜出家门,又被她娘叫回,不是把猪食,就是挑粪、浇菜,还有一天三顿的烧烧煮煮,一家几口的洗洗补补。大花是个能干姑娘,家里家外的事儿,总是忙得井井有条。大花的家离二子家不远,就隔一条沟浜。喊一声,能听得见。有时实在忙不过来,也常请来二子帮个忙,接个力。
一来二去,情窦初开。二子心里有了大花,只要一见到大花的影子,浑身来劲,脚底生风。有事没事地朝董家墩子上跑,比原来跑得勤多了,弄到大些的乌鱼,鲫鱼,鳜鱼。第一个想起的就是大花。大花不馋,也不在乎二子的鱼。可大花的妈妈,见鱼眼开,身体孱弱,缺少营养,好像得了馋痨病,就有事没事地想个鱼汤喝喝,能放点豆油,盖盖腥气更好。不怕一天能喝个一碗,再弄条把鱼,黄烧饼搭搭。可董家小孩子人口多,没这个条件,大花妈一年到头又是个病秧子,大事重活不沾手,苦了大花他爹。又做老子,又做娘,还要服侍个病妻。三个女儿,大花最大,又到了撑家的年龄。前几年,就书包一夹,小凳子一搬,四年级未毕业,就回了家协助爹操持这个家。
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软。二子隔三差五,有鱼,有什么好吃的,就往董家送,还真软了董家二夫妻的心,有了把大花许给二子之意,左看右瞧,觉得二子汉挑子不错,高高大大的,大团脸,浓眉大眼,手如蒲扇,走起个路来,脚下生风。百把斤的粪桶担子,一天悠到晚,不觉得累。至少是个农村的好苗子,种田的好把式。二子心里有大花,送这送那之余,还主动逗上门,找些活做,只要能看到大花,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一个兜着黄豆没锅炒,一个端着空锅等豆下锅。事有凑巧,缘份到了,二子心想事成。一早起来,远瞟高地朝董家墩子上一望。见大花爹正准备粪桶担子与柳筐。二子晓得,屋后的一块一亩多的田,要放水栽秧。放水前,要抢先一步,将满满一茅缸的粪全部挑到田里,一茅缸粪,五十担,只多不少,外加灰堆里的灰肥,也有二三十担。大花父子俩,一天的足生活,未必干得完。为这事,董老大,即大花的爹,愁得一夜未睡好。季节不等人,放水时间已定,一分钟也不能耽误。肥料必须抢先一步。苦是苦了点,二子时来运转,这一转,就转上了桃花运。
早饭碗一丢,二子两个粪桶一根扁担,不请自到。不言不语,驾轻就熟,搬开恭凳,撤掉盖板。一舀在手,自舀自挑。董姓全家见二子如此勤快,真如及时雨,雪中炭。两个老的笑得合不拢嘴。先别提那个高兴劲,嘴上不说,心中还真的认上了这个女婿。
农民淳朴,直来直去,容易滿足,那怕受人一点点恩惠,也会常记于心间,总记着: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近几月来,虽谈不上二子予董家有恩,但毕竟为董家做了不少事,奉献颇多。说也奇怪,大花她娘,隔三差五地喝鱼汤,就黄烧饼,馓子、金刚齐等等,身体还真有了点起色,脸上逐惭地由黄转白,还白里透红。有人悄悄地对二子说,大花她娘,吃甲鱼,长鱼特好,补人。二子听了,记在心里,热死人的天,草帽一戴,夹着鱼叉,小河边一走,手到擒来。后来听说,二子娘喝甲鱼汤,泡馓子,洒点小胡椒,一顿来一碗,反正甲鱼不稀奇,有二子做后勤,娘也吃,大花他爹也跟着沾光。
你甭说,还真灵,董大也来了精神,见到老婆一天好似一天,脸上红白滋汤的,心里一高兴,夜里上搞叉。搞得惊天动地的,床嘎吱嘎吱地响,把小的都弄醒了,以为是老鼠作怪,夜里起来,点起洋油灯。大花、二凤、三姑娘一同起床,找老鼠。被娘老子狠得鼻蹋嘴歪。熄了灯,没多晚,又响了起来。那一夜,全家闹到半夜才睡。二凤、三姑娘还小,大花心里有点数。从此不提。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乔永星,1949年出生在上海,10岁随母亲下放回到盐城新兴公社。在农村生活二十余年后,随知青妻子返城。喜欢写些散文,小说之类,大多是农村生活题材。已完成《串场河畔》、《串场故事》两部系列小说和《学书》中篇小说以及几十篇短篇小说。累计近七十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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