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篮小干鱼(散文）

一竹篮小干鱼。守摊人的全部。一个完整的希望。他把希望放在自己前面，端正地坐在停车位的界栏上守望。界栏很低，高不过五寸，一个七尺男人的坐姿就有些特别，上身往前倾，让臀部放下去压着钢管做成的界栏，腿脚直直伸向前面。很累的坐姿，让瞧着的人也不能舒畅地喘气。小竹篮在他的两腿之间。他无法照顾身体摆放的不合理，当然更无法随意舒展。这是一个中年的汉子，手脚粗糙皮肤涂满着耕种辛劳生活的不易。他一只手握着臀下的界栏稍微撑起身子，一只手在膝盖上摩擦，眼目平静地看着街市上来来往往的人，耐心等待他的第一位顾主。

然而，是很少有人望一眼他的小干鱼。都市人的生活品几乎可以在每家超市得到满足，一个小竹篮里的小干鱼完全没有超市商品的光彩夺目，不能吸引路过者眼球向他滑移。

可以计算一下，竹篮里的小干鱼不会超过三公斤，在超市这种小干鱼不会越过每公斤20元的价位，他的生意规模就不会超过60元。除去成本，利润已经是很小的数量，他应该是计算了的。可见的非常明显的利润才可能驱动经营，这是一切商业的操作动力。可是没有人光顾他的经营，他商品仍然积压在小竹篮里，他的利润成为一个虚拟的游戏。

他继续守候。他仍然坐在高不过五寸的界栏上。我想，他是不是站起来不会累些，然而不见他改变，极不舒畅地跌坐在界栏上，守候他的生意。

小竹篮里盛着的是他今日营生的盼头，一个日子的意义。

我不知道他的内心是不是也有躁动的水波，或者对于日子意义的怀疑？

这是我经常在街头或者小巷里见到的风景，城市的商业从没有正眼看过他们，他们的商业太小，太不堂皇，可是，我总是注意到他们，规模极微、利润亦微的城市缝隙中生存的商业，他们的希望被他们放大，让心平和，静静守候。他们不同于城市中的另一类人，把轻松得到的一切看小看轻，轻微得不能让心安稳，无休止的躁动心烦，仿佛永远处于失利赔本的一方。

这些提着乡土的产品，在人来人往的地方做成不被人注意的风景，只需让我们认真地看看，而后放在心里回去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再细细地揣度，可以安心安魂，减轻欲望的摧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