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事君数，斯辱矣（4-26）

本章以子游的观点论述君臣、朋友相处之道，强调行仁也要讲求方法。如果方法不对，反而会适得其反，甚至自取其辱。

子游曰：“事君数，斯辱矣；朋友数，斯疏矣。”

【注释】

事，侍奉。

数（shuò），屡次、多次，引申为烦琐。

斯，则，就。

疏，疏远。

【译文】

子游说：“侍奉君主太过烦琐，就会招致侮辱；同朋友交往过于密切，（反而）就会变得疏远。”

《礼记·祭义》记载，“祭不欲数，数则烦，烦则不敬；祭不欲疏，疏则怠，怠则忘。”意思是说祭祀不要烦琐，烦琐了就会厌烦，厌烦了就会失去恭敬的心情；祭祀也不能稀疏，稀疏了就会慢怠，慢怠就容易淡忘。“数”则是一个人为人处世必须准确把握的度。

《论语》里有多处论述君臣、朋友之道。《先进》篇记载，有人问孔子如何才能做大臣，孔子说：“所谓大臣者，以道事君，不可则止。”《颜渊》篇记载，于贡问孔子如何交朋友，孔子说：“忠告而善道之，不可则止，毋自辱焉。”这两个方面的论述合在一起，正好可以印证子游的观点，说明子游的观点并非个人观点，而是聆听孔子长期教诲而得出的结论。

朱熹《论语集注》引用范祖禹的观点，“事君，谏不行则当去；导友，善不纳则当止。至于烦渎，则言者轻，听者厌矣，是以求荣而反辱，求亲而反疏也。”侍奉君主时，如果劝谏不听就应该离开。劝导朋友也是一样，如果对所提的意见不采纳就不要再坚持。过于烦琐的劝谏，只会让你的话没有什么分量，听的人还会厌烦，不但达不到主效果，还会适得其反，以至于“求荣而反辱，求亲而反疏”。于是有人据此认为，本章也应从“劝谏”君王、“规劝”朋友的角度去理解，意思是侍奉君主时如果劝谏过于烦琐，反而会招致侮辱；对待朋友如果规劝过于烦琐，就会变得疏远。

俗话说“远香近臭”，美学也有一个著名论断叫“距离产生美”。“数”即为度，能行则行，不行则止。君臣之间、朋友之间，保持距离才是正确的交往之道。魏征与唐太宗的关系就是最好的例证，唐太宗是史上少有的几个宽宏大量的君王之一，可是魏征好几次劝谏唐太宗都差点丢掉性命。朋友相处更应该把握好度，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密空间，即使志同道合甚至形影不离，都有自己的小小隐私，交往过于频繁，势必冒犯对方的尊严，必然会导致疏远。只有做到进退有度、适可而止，才能长久地维持友谊、赢得信任。

不过，“数”只是度的把握，仁才是交往的核心。君臣也好、朋友也好，交往过于烦琐、过于亲近，或多或少都有利益驱使，太过则让人觉得可能是一种精明的算计。无欲诚信应为根本，保持“中庸”亦为正道，为人处世不易，从中可悟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