赣鄱专栏 | 秀春:行记
【赣鄱专栏】
主编:胡柏涛
执行主编:徐和生/宁宏翎/王智林/朱爱华/胡迎春/柳依依
特约摄影:汪填金
文:秀春 / 图:堆糖
透过火车车窗,我看到外面的世界,那些熟悉的楼房,灯红绿影,仿佛未曾来到的地方使人异常熟悉。
黑色的火车与我并行,但我永远都抓不住它的样子,看它从我眼前驶过,有时很快,呼啦一声,有时吭哧吭哧……我能够透过车窗看见一切事物的隐退与消失,树木与城市的分割,天空白云在河流上滑行的脚步。
有时,绿皮火车是从对面过来的。我会下意识去观看整节车厢里的人员情景,但好像人人都是那么的忙碌,有的永远都是低下头来摸着什么,或者看手机,偶尔有一两个随意地扫掠车窗,但我肯定他们没有任何人留心是否有人留意他们那辆车厢内的动态。如果有人停下来,跟我一样透过车窗来查看这些,我想我们第一眼就能看见彼此,尽管是一瞬,但这就足够了不是吗,我的伙计,我的心呀!
但这,可以令我细细想到,我坐了十多年的火车,有时睡卧铺,有时是坐票,刚出来那会儿时,连别人的车座底下都睡过,因为当时也实在熬不下去,索性有几次都是直接铺一块布在车座底下钻进去。
到目的地了再钻出来,所有坐在旁边座位的人总是惊奇讶异地瞪大眼睛看着,从不敢相信竟有人在车座底下睡了一晚。他们有的人笑着,也有的充满赞叹的目光看着。
仿佛那些站票的人也应该像我一样,但是我没有看到他们羡慕的神情,我想睡车座底下的没人来上这么几次,但车座底下晚上是真的冷啊。
从广州到南昌的T171次列车,我基本都是买下午18;25分的。次日清晨就到了,由于火车上气温降低,肠胃不太好,总是容易在火车上打屁,一会儿蹦一个一会儿蹦一个,没完没了……虽然别人听不到,但自己打多了,那种尴尬又羞愧的心理,直到下了火车才算平息。
于是,在火车上,基本就是带一瓶矿泉水,上车之前吃饱肚子,一趟路程最快时十二小时就到了。要是有时候列车繁忙就选其他车次,但时间相对较长些,肠胃也舒适许多,只有在下车了找点面食填饱肚子,有时如果晚上到达终点站,我就会喝上一碗稀饭,美味又清淡又不失营养。
但每年列车路过衡阳时,我就想起了我的初恋情人,他是湖南人,早期是在衡阳读大学,一口湖南味的普通话,那时候我怀疑他普通话真的不过关,但我从未取笑他。即使有,我想他也差不多忘记了,因为我从未忘记过我在列车上在心中所记录的脑海事宜。
严格意义上来讲,那是我十六七岁时少女怀春的一个印记,但我们从来没有见过面,当然2011年,他提出要与我见面,我拒绝了。
可是到现在我们都还有联系方式,这么些年,我只在火车经过衡阳时给他发送一个位置,告诉他:你的城市我来过,列车让我们靠近一次。他每次都是简短地回答:你回家了?嗯。你现在在哪,还在衡阳吗?有时我好奇地问着他。
现在没在了,在长沙工作。他的语言总是沉着冷静,让我觉得一个人的魅力是无关风花雪月的。即使我们从未见面,但我从不觉得他有多么陌生。
人就是这样奇怪的东西,没有经历过的事总是怀着好奇心而追逐。经历过的事,在心中又会产生分解与意义的存留。
近几年,坐火车就像家常便饭,仿佛回家闭着眼睛就能到,返回广州又好像倒退着走也能快速到达。一年伊始的开启与年关将至的心情总是不相符,心情会有些郁闷,忧伤的……
火车慢时,仿佛永远希望我看得更清楚外面的万家灯火,所有的灯火一样明亮,所有的房子都和人一样,它们的面貌最多只是有些奇特不同,让人想好好静下来观看,它们的心情,还有它们落日余晖下的影子,还有黑夜中的它们,孤独的眼窝中的它们……
我不太喜欢火车快速的行驶,无关到达目的的时间或是晚点或是行路故障。这样我将看不到任何展现的事物,美与丑的,经过赣州的路程时,一个接着又一个的隧洞黑暗,我很喜欢。
就像坐上了过山车一样,一下到了黑天,一下又到了白天,几十个隧洞,此起彼伏,我发现最短与最长的隧洞时长,竟有几次睡得迷糊时,明明窗外黑暗一片,恍惚一下又到了明天,所以不用查看位置到了哪里,看物象就能知道所处之地。
在车上,越靠近城中央时,灯火愈发明亮新颖,不同颜色的灯光昭示它的繁华所在,群影更迭,我知道我远赴的心在那一刻有搅碎的忧伤,既是搅碎的又是心痛的。
当异乡像故乡一样,我就像凯旋而归的将领,又像去某些隐秘的角落里重生的仆夫一样。我知道自己是自由的,我就像在一个牢笼里生活,从破烂不堪的牢笼迁移至外观精美的牢笼里。
同样都是生活,无论身心在哪,我知道自己才刚开始,我是不会被打败的,也是不会完蛋的,因为上帝不允许,因为我是他的子民,日后天上的一颗星星,我放纵自己的身心,去世事中游荡,我固执又世故的心常常也让我自己无可奈何,但我会说服自己。
大不了就是颓废?
但生活要继续呀!但生活教会我今天一定要好好过,因为明天还会有“意外之喜的,哦耶。”
进入终点站时,很少有返程的广播音乐是那首纯音乐“回家”。
但是这辆车从广播里轻轻悠扬地传来时,我知道我即将到站,我将奔赴的黎明是为了在自己的家乡,点亮一盏属于自己的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