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槐花

五月槐花

        在那些

　　黑色

　　干枯

　　的枝条上

　　白色芳香的五月

　　又回来了

　　　　——摘自庞德《五月》

　　那是一种怎样的树呢？冬天的时候，我怀疑它来年是否还能长叶开花。铁质的树干和枝条直刺天空，其上还挂着褐色的果荚，北风吹来，发出凄厉的叫声。一些果荚被吹下来，跌落地上。有一些籽实掉到雪窝里，不被鸟儿叼走，来年就长出一棵幼苗。　　

        

       那是一种令我怀念的树。　　

        

       那时我在一所乡村中学里读书。每年五月，期中考试前，自由复习的时候，我就和同窗来到一座废弃铁路桥边的槐树林里背诵、验算、讨论。此时，槐花正开得茂盛，串串垂下缕缕香甜。我就和伙伴们摘下一串串槐花，塞进嘴里，满嘴清香。那片槐树林，留下了人生最美好的记忆。　

        几年后，我被分配到一所乡村中学里教书。从学校到家，总要经过那座废弃的铁路桥。如果是夏季，我就把车子弃置于路旁，坐在那片茂密的林子里歇凉，有时揪下一片干净碧绿的槐树叶吹，听那美妙的声音。这时我就会想起早年我的那些朋友，他们也许身在闹市，早已忘记了这片槐树林。但在我，总是留恋。

　　

       那是一种最令我敬畏的树。　　

       

        我离开小镇，来到喧闹嘈杂的城里。工作的繁忙，生活的斤斤计较，几乎让我喘不过气起来。像很多城里人一样，在逼仄的两室一厅里，我养活了几株焦毛害刺的盆花。因为时常缺肥缺水，那些花死了一盆又一盆。就像我心中希望的灯，破灭了一盏又一盏。因此，心中很少再有诗意了。　

       

       又是一个五月。星期天的早晨，妻起得很早，要我陪她去南山下跑步。一路随她跑过洋芋市场，穿过田间小径，来到南山下。忽然，我觉得眼前的空气与以前有些异样。潮湿、清新中隐隐透出了一种我久违了的、甜蜜的香味。一抬头，眼前正有一棵高大的槐树，正怒放着满树的花朵！这不是我久违了的槐花吗？只见朝阳正照在老槐树的梢顶，满树的槐花灿然开放，明艳、朴素、繁复而盛大。整个南山都被这棵树照亮了！我不由得被这棵老树的大气度所震慑。

我决定要攀上这棵树了。我脱掉鞋，赤着脚，像孩童时一样，一下子从了老槐树的枝丫上折下几束槐花，那种尘世间少有的清香又回到了我的怀中。　　

        

         是的，白色芳香的五月，又回来了！这棵老槐，大概在这里已上百年了吧。与世无争，无欲无求，吐纳天地之气，身经风吹雨打，年年开出一树繁华。

       我的白色芳香的五月，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