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亚茹 || 去可可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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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鉴赏与写作课

"限词小说写作”作品展

【限词要求】作品须包含下列词语中的关键词(至少6个):月光、公寓楼、公园、夕照运动鞋阳、车站街道、笔记本星空草坪、自助餐、路灯

作者简介

刘亚茹,中央民族大学外国语言文学专业,热爱看小说和撸猫。

去可可西里

广袤的大地微微起伏,天空高远,蓝得发乌。一眼望去,裸岩覆盖的大地苍凉又雄浑,点缀着些许白雪和冻土,无边的天际自带豪迈霸气,风中裹着的沙尘和呼呼的风声相继宣告主权。这旷古的原野,既是人类生命的禁区,也曾是野生动物们的天堂。这是高原的最后一块净土,这是可可西里无人区。

去可可西里,是李彧一直以来的梦想。他还在上小学时,他就知道,在这片土地上,有一个用生命守护生灵的英雄,他是扎西多吉,是可可西里的英雄,也是李彧想成为的英雄。

现在,李彧30岁了。他成为了一名小有名气的野生动物摄影师。他想,是时候给小时候的自己一个交代了,去可可西里吧! 去看看那片广袤的土地,去看看那些高原精灵,去告慰那位可可西里保护神的英灵。

他联系了可可西里-索南达杰保护站的工作人员。很快,人已经在去往西藏的车站了。

第一天,李彧跟着索南达杰保护站的巡逻干警们到山里去取淡水。车子颠颠簸簸地向前,他们的对话也磕磕绊绊地继续着。

“附近哪里能够取水呢?”

“这个说不准,要找着看。”

“取水有什么要求吗?”

“有些水不能吃,是死水。水是有,但是不能吃。”

“死水是什么水?”

“太咸了,吃不成!”

“哦~”

大概开了半小时,他们终于找到了水源。达旺大哥和尼玛在取水。

李彧踢了踢脚下的石子,运动鞋头出现些擦痕,无人知晓。他望着这无边的天际和旷野,出神。想着这片广袤荒原上那两条盗猎者和偷矿者压出来的路,想着巡护员们连淡水都供应不上的生活,想起了可可西里的守护神扎西多吉。

回去的路上,达旺大哥笑着说:“今晚我们都能吃上一口热饭!”

这时,气温已经降至零下20度了。

回去的路上,他们遇上了藏羚羊群,很大的一群。它们在这片草坪,不,应该说是草甸上,吃吃停停,闲适不已。

听说李彧就是来给羊照相的,达旺大哥慢慢把车停下了。李彧托着摄像头,一下就推开了车门。李彧对着藏羚羊快速地找角度按快门,达旺和尼玛则静静地看着藏羚羊群。

一头小藏羚羊似乎注意到了他们,一双眼睛水灵灵的,像纯净的宝石,纯澈又鲜活。那是世间少有的纯净。“真好,真好啊!”他喟叹。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彧终于回到车上。他一只手翻看摄像机,一只手在裤子上搓着,还一边向达旺大哥和尼玛道谢。

“谢谢达旺大哥和尼玛!藏羚羊可真好看啊,看着就特有生命力,真不愧是高原上的精灵。”

“客气啥?”“李彧哥不用客气。”

“现在偷猎藏羚羊的情况还多吗?藏羚羊的情况怎么样?”

“已经很少了,国家和政府管的严,我们保护站人也多了,现在基本没有了。藏羚羊也长的好。”

“对啊,现在进山巡护都看不到新车辙,但是经常能看见藏羚羊,而且每头羊我们都有记录的。”

“那很好啊,你们辛苦了。”

“都是应该的,这是我们的责任。”

李彧笑了,不再多说,静静靠上背椅,看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世界,广漠,无垠,勾勒出大自然最令人敬畏的模样。

是夜,窗外星空浩渺,李彧在笔记本上写下:这旷古的原野又充满了生机,可可西里仍是野生动物的天堂。风声不会再夹杂藏羚羊的哀鸣,夕照也不必再惧怕卓乃湖变成血流遍地的屠杀场。

第二天,李彧告别索南达杰保护站的巡护员,去往扎西多吉的发小家。

这位年过花甲的老大叔提起扎西多吉还是那么钦佩。他絮絮叨叨地跟李彧说个不停:“扎西是个真正的英雄。有学识,有胆识,有远见。见过那些盗猎分子屠杀藏羚羊后就自己组织人去保护藏羚羊。在九几年的时候,就想着要做环保,要保护环境。那在当时是非常难得的。那时候,有文化的人不多,都没有什么人了解保护环境保护动物的。当时来可可西里淘金的人很多,来盗猎也很多,可可西里都乱了!”

老大叔深深提了口气,接着:“扎西这样就想着把可可西里先护出来嘛。扎西是个非常尊重生命的人,毕竟仁慈嘛。他抓那些偷猎的人的时候,都不会伤害他们的,但是有些人就是很恶的那种!多吉就是被他们以打猎的那种方式把他给害了。这些人嘛,就不是人!” 老大叔越说越激动,说着就咳了起来。

李彧赶忙给老大叔顺气,让他别激动,又告诉他,当年的主犯早就判了死刑,这些年又有几个从犯投案自首了,那些人,迟早都会遭报应的。现在这一切,都是扎西希望看到的。

李彧宽慰着老大叔,也宽慰着二十多年前那个在报纸上看到扎西多吉牺牲后嚎啕大哭的自己。

第三天,李彧到了漠南县。扎西多吉牺牲后,他的妻子带着两个儿子一直住在漠南县,没有离开。

李彧拜访上门时,母亲不在,兄弟俩特意安排的。可可西里,藏羚羊,扎西多吉都是这位老婆婆心中不可触碰的痛,他们不敢,更不忍心再让已经受丧夫之痛的老婆婆回忆起当年的惨痛回忆。

扎西多吉的两个儿子年纪长于李彧,他们已经长成了父亲那样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但当李彧提起他们的父亲的离去,两个中年男人却像是十多岁的少年一样,强忍着泪水说道:“我们到现在都不认为父亲去世了,母亲也跟我们一样,相信他哪一天会回来的。”

他们向李彧展示了一些父亲的遗物:父亲手抄的藏文字典,翻译手稿,巡护笔记,护目镜,政府颁发的荣誉证书。

然后,他们聊了很多。扎西多吉是什么样的人,对他们起什么样的引导作用,怎么看待父亲当年的做法……

最让李彧触动的,是他们最后说的话:等我们真正长大了,懂事了,再看父亲当年从事的事业,这对他一个人来说,一定是非常孤单和寂寞的。他如果还活着的话,他一定会看到,现在就是他当时期盼的那种政策,重视环保,保护山上的生灵,他期盼的时代就是这个时代。

第四天,李彧驱车去往拉萨。路过山口时,李彧也像藏族人一样抛洒风马。风马被风扬起,色彩斑斓。他在祈福,为扎西多吉,为扎西多吉的家人,为那些淳朴又坚强的巡护员,为藏羚羊,也为可可西里。

【作者附记】本篇的主人公扎西多吉原型是可可西里的守护神索南达杰。谨以此篇纪念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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