矛盾的人

又到了要去屯昌的时候。

记得有两次屯昌的朋友对我说：徐老师，你来这么早干什么呀？你可以慢一点来呀。我告诉他：你不知道，我每一次来心里都难受，我是真的不想来这里。每到星期天下午，就开始为要离开家、要来到这里而忧郁。我不想离开家，不想让老头子一个人在家。朋友听了很不解，说：那你就别急着来呀？我说：可是，不想来总还是要来的。与其在家里惶惶然受着要来的折磨，倒不如干脆豁出去来了。既来之则安之，来了就心生将要回去的希望，倒不那么难受了。

老头每次送我去车站时，能感受到我的难过。他先是建议，不要每个星期都回家，这样离家的次数少了难受也就少了。我说你难道不想我回家吗？他说他当然想。既然想，我难过一下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老头有几次开车把我送到屯昌，每次我都很开心。他清早起来赶回海口上班时，我常常还在酣睡。他说：是不是我送你过来你就好受多了？我说当然。他说以后就每次都送你来吧。我说不行，那样你太辛苦了。其实，除了让他辛苦我不能太心安理得之外，我也怕惯坏了自己，一旦习惯了他送，万一哪一天他有事不能送了，又会有新的难受。我也怕透支了他的好。

我就是这样一个矛盾的人，一方面盼着退休抱孙子，一方面拚命地工作着；一方面深爱着家，一方面把家抛在一边；一方面深深地依赖着老头，一方面抗拒着这种依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