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用了二十七年,吃光了这些六吨重的巨兽

在开始今天的分享之前,让我们先来做几个假设。设想有这样一种动物,它的数量不多,而且食性非常单一,比如说几乎只以沿岸的大型海藻为食,那么它的生存环境可能就会受到食物等因素的制约。

蒙特利湾水族馆展出的海藻森林 | FASTILY / Wikimedia Commons

我们再假设这种动物生存在高维度的寒冷海域中,它们的体型和食量都非常庞大,比如体长接近10米,体重接近6吨,每天需要不停地进食,才能保证基本的营养需求。为了降低消耗,这种挑食的大型海洋食草动物想必行动非常迟缓,在水中的潜泳技术也十分糟糕,几乎只在河口和沿岸区域活动,这意味着它躲避危险的能力很差,又或许这样庞大的体格使它并没有太多捕食者需要担忧。

儒艮:听起来像是在说我? | Lord Mountbatten / Wikimedia Commons

接下来我们再给这种“假设”的动物加上一些性格上的设定,认为它是一种憨厚,安静,天真,团结友爱的群居动物。最后我们再把它放入这样的一个场景中:在一片冰天雪地里,一群直立行走饥肠辘辘的不速之客突然闯入这种动物生活的角落,他们发现这种动物浑身是宝,可以提供大量补给。

斯特拉测量巨儒艮的绘图 | Leonhard Stejneger / Wikimedia Commons

那么最后会发生什么?想必诸位都清楚,我们所假设的那种大型动物会陷入非常糟糕的困境,而如果长时间内这种处境未能得到改善,甚至变得更糟,那么它就有可能灭绝

迅速消失的巨兽

事实的确如此,我们在上文中所做的一切假设都是两百多年前曾经真实存在和发生过的事物,而最后的结果也正如我们猜想的那样残酷:从1741年首次由博物学家乔治-斯特拉率领的探险队发现,到1768年有记录的最后一次捕获记录,这些巨兽从初为人知到灭绝只经过了短短的27年

完整的巨儒艮骨架标本十分稀少 | Daderot / Wikimedia Commons

人们称这种宛如神话故事里存在的巨型生物为巨儒艮,亦有人因其啃食海藻的习性似牛而称之为大海牛。尽管海牛和儒艮习性形态颇为相近,但在今天的我们可以根据二者尾鳍形状的差异轻松区分。

生活在美洲东岸的海牛,尾巴是蒲扇型 | Yiftach T / Wikimedia Commons

而对于250多年前就已灭绝的巨儒艮而言,当时的分类学家要想给它准确定位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由于被发现时巨儒艮的种群规模已不到两千头,加之体型过于庞大,人们并没有保留下来完整的巨儒艮皮张,而是多将其分割用于修补船体,仅留下了少量骨骼标本(且没有模式标本)保存于芬兰、巴黎等地的自然博物馆中。因此,人们只能依据当时保存下来的绘画中巨儒艮的尾鳍形态而将其划分为儒艮科成员。

巨儒艮和儒艮的尾巴与鲸鱼类似 | Biodiversity Heritage Library / Wikimedia Commons

尽管后世有关巨儒艮迅速灭绝原因的研究都将矛头指向了人类的贪婪,但在此之前,巨儒艮的种群或许本就是经历过了一次大劫难后苟延残喘的一小部分。化石记录表明,在冰河时代巨儒艮的范围可能广达整个北太平洋中部海岸地区,而在18世纪被发现时,这些巨儒艮仅在白令海峡有分布

巨儒艮复原模型 | 名古屋市科学馆 / Wikimedia Commons

作为冰河时代顽强留存下来的孑遗种,已知的唯一一种生活在寒带的近代海牛目动物,巨儒艮保留着曾用于应对冰河时期的庞大体型——巨大的身体能够储存更多的脂肪以应对严寒,这一点在同时期的猛犸等动物身上亦有体现。此外庞大的身躯配合粗壮似装甲的骨骼更是使得成年巨儒艮几乎没有天敌。

海胆,海獭与海藻森林

尽管冰河时期过后,上升的海平面淹没了巨儒艮赖以维生的沿岸浅水区大型海藻,使得绝大部分地区的巨儒艮销声匿迹。但在世界上大叶藻产量最高的白令海峡,这里的一小群巨儒艮依旧可以偏安一隅,长期过着世外桃源般安宁的生活,如果没有人类的打扰。

海獭也是海藻森林里的代表性动物 | Michael L. Baird / Wikimedia Commons

由于巨儒艮容易捕获,加之其肉味鲜美脂肪丰富,厚厚的皮肤还可用于修补船只,这些本是应对极寒天气的法宝成为了前来狩猎海獭毛皮的猎人们重要的补给来源。雪上加霜的是,由于当地海獭被大量猎杀,原本被海獭捕食的海胆开始肆意繁殖,并将巨儒艮几乎唯一食物来源的大型海藻破坏得一塌糊涂。不加以节制的屠杀和日益萎缩的海藻森林终于在短时间内将巨儒艮逼上了绝路。

正在啃食海胆的海獭 | Neil Fisher / Youtube

如果说巨儒艮的灭绝早已无法挽回,时至今日类似的悲剧依然在我们身边不断上演:如白鲟、白鱀豚、华南虎等诸多大型动物的野外灭绝,又如日益衰落的中华鲟、中南大羚、小头鼠海豚等,再如近日刚发表便已是极危新种的赖氏鲸Balaenoptera ricei)。但这并不意味着人类在意识到地球生态环境重要性后所做出的努力都是徒劳的,从朱鹮的种群恢复,到普氏野马的再次振兴,再到已取得一定成效的长江十年禁渔。

儒艮也一度分布在我国大陆南部海域,目前已有数十年没有新的记录 | Camille Ménard / Wikimedia Commons

对于已经发生的悲剧我们无能为力,但对正在和将要发生的悲剧仍然可以付诸行动,至于未来将会如何,不如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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