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诗歌 | 诗书画 | 鬼金：伤口上开出的花朵

▲ 鬼金 画作

浮生若梦

第32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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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读者 / 欲言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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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果
鬼金
经过那棵松树的时候
我听到喊我
我四处看着
没有人类
我看到地上的一枚松果
我捡起来
那些深藏在内部的种子
那些明亮乌云的内部
带翼的种子
看着松果的内部
也看外面的世界
重力决定它的坠落
我在手掌上敲打着
那些眼睛般的种子
在看我
我碾压出种子内部的油脂
漾出松香的味道
在风中飘散
我把剩下的种子埋进泥土里
在距离那棵树几米的距离
我只是埋下
我无法知道它是否
可以在春天睁开眼睛
用一棵树的存在站立到这个世界上来
以万千枚松针刺像天空
我带着空的蜂巢般的松果
回来，置于我的书籍中间
偶尔看看，我会想到
泥土里的黑暗
只是想想而已
偶尔，我也会用文字扎我自己
等待着
黑暗从身体里溢出来
我不是一个人类
| 诗人手迹
火
那些野草、树枝、毛发
还有肉身。
成为火的一部分
这黑暗的世界
浮生若梦。
可以看见的火和喑哑的火
隐藏在不同的角落。
时间会成为导火索，
完成一次灵魂的旅程。
火。火。火
在将息将灭间，
苟延残喘，
渴望一次可能的绽放
灰或者叫做灰烬。
| 诗人诗选
清  醒
如果说以前还有一腔热血的话
还有梦，那么现在没了
也没完全没
我只是越来越清醒了
对我所处的世界
对那些喜欢我的人清醒
对那些厌恶我的人清醒
只是活着，什么作家，摄影师，画家
对于我这样的个体来说
都不构成身份。这样的身份
对于我一文不值
它们都是我谋生的手段
和菜场里的小贩一样。
人世薄凉，冷暖自知
用仅存的一部分热血和还残存的梦
苟活下去，上不了天堂
就下地狱，如果都去不了，咋办？
那就在人间摆个地摊儿
这没什么可耻的，也不丢人。
这就是自画像或者伪自白书
随便叫什么。一堆文字而已。
个人的体验
一座城那么大的悲伤
也没有压垮他
尽管那些熟悉的角落
仍像针一样
刺疼他
他曾拍下的痕迹
影像留存
是啊，那黑色的悲伤
且重且轻了
那游荡在荒野的
有鬼魂随行
好吧，自拍，用荒草上的影子
炸开一座城
那么大的悲伤
成为荒草的一部分
在春风和野火中
移动着残缺的灵魂
内心的那一小块白
化为液体涂抹着即将来临的黑夜
他的名字叫K
是我对我的另一个命名
同样也是自救
此刻风平浪静
风暴在一场雨过后
结束。
为荒野中一辆汽车而作
他说绝望有卡尔里海那么大
他说绝望有荒野那么大
他看到那搁置在荒野中的
汽车。轮胎塌瘪
毂轮深陷泥土。油漆斑驳
挡风玻璃碎裂成
无数个玻璃的晶体
仍旧维持着一个形状
四个窗是四个空洞
敞开着
等待那些居无定所的鬼魂
没有谁可以把那车开出荒野
它仿佛病入膏肓
枯草长进它的身体
内心哭泣
在拍下它的样子后
我成了一个纵火犯
仿佛看到那车
在火中动了起来
带着火，驶离荒野
奔向大海
是啊，我是绝望的
这只是我的幻象
是我生命过程中的
隐喻而已。
离开的时候，我回身望去
它俨然一架黑色的钢琴
临近午夜
少有的没有早睡
那些隐藏的句子
涌现着
如伤口上开出的花朵
山阴处
仍有少量的雪，白着
仿佛在为冬天保存最后的血脉
我诅咒冬天，满是黑夜
可那仅存的白又让我感觉到锋利
还有服丧的幻觉
这我置身的时代，我只能怀揣匕首
刺向虚无
在虚无中还原灵魂的形状
我归于我，也将归于尘土
在我上路之前
我将拼尽最后一丝力气
杀死黑夜
这也许是个奇迹
奇迹是会发光的
天堂的颜色
弑父。没有凶器
但可以看到布上的红
我是一个盲人
我对颜色说
给我红，给我蓝，给我黄
再给我白
我涂抹着枯枝之上的
屋舍，用意念而不是手和画笔
也没有刮刀
那就是我的天堂，是我涂抹出来的
然后，我涂抹我
隐匿在色彩后面
消失。我告诉世人
不要找我，那些颜料瓶子里
残存的色彩，你们可以继续
记住，我只是一个盲人
目盲，心亡
于这已过零点的黑暗中
幻想一座天堂存在
他
那没有手的残肢
光秃秃的
举在头顶
仿佛一把枪
对着天空
随时都会射出子弹
是机器从腕部
断了他的手
——咔地一声
给了他手臂
作为一把枪的可能
下  午
天仍旧阴，说是雾霾
遮蔽了天空原初的颜色
此刻，天空对于我只是窗口那么大
对面的屋顶是红色的
一根电线从一栋楼连接到另一栋楼
看上去像是把窗口大的天空切成两半
又像是一根悬空的钢丝
走丢了
那个悬在钢丝上的人
更远一点儿的距离
山和山上的树，模糊，看不真切
我有一种被囚禁的感觉
预报的雨，春雨，失约了
什么时候来，没人知道
天也不知道
霾和沙尘暴，野蛮地
笼罩在一座城的上空
让那天也不能称之为天了
| 诗人绘画
| 诗人简介

鬼金，辽宁本溪人。1974年出生。出版小说集《用眼泪作成狮子的纵发》《长在天上的树》《秉烛夜》等。有诗歌在各期刊发表。

责编｜刘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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